汉朝:汉武帝

汉武帝16岁登基,是位好读书的皇帝,喜儒学,嗣位后立即诏全国官吏“举贤良、方正、直言、极谏之士”,丞相奏不要申不害、商鞅、韩非、苏秦、张仪之流。准奏。

武帝召来的贤良之士,皆为儒生,尤喜董仲舒。看了他的文章,感觉意犹未尽,于是一问再问,共有三问,董仲舒的对答,就是有名的《天人三策》,其主导思想是:“天之生民,非为王也,而天立王,以为民也”。武帝能接受这种贵民轻君思想,可谓善矣。

大赦天下;赐民爵一级;有八十岁以上老人的家庭,免两个人头税,有九十岁以上老人的家庭,除已有的朝廷供应粮食之法外,再免其子孙服役,以便照顾老人;赦免七国之乱首犯妻子;裁宫廷卫士一万人;把皇家园林里的马赐给贫民。

董仲舒请武帝崇儒学,罢黜其它学说。武帝欲施行,但遭到太皇太后[窦氏]反对。太皇太后好黄老之术,曾让博士辕固看老子书,辕固说这不过是家仆之言,太皇太后大怒,辕固退出,又嫌他没有谢罪,使他入猪圈击猪,好让猪把他咬死,幸亏武帝闻知,命左右借他利刃,把猪杀死,方得活命。太皇太后恐武帝兴儒,所有朝廷政议,都要过目,不过只阻儒学,不问它政。

御史大夫赵绾说,东宫不应听政。太皇太后闻之震怒,训斥武帝,又说赵绾离间骨肉,应处斩,武帝说赵绾与郎中令王臧均由丞相窦婴[太皇太后堂兄之子]和太尉田蚡[武帝舅]举荐,结果太皇太后命武帝将赵绾、王臧下狱,窦婴、田蚡免官。武帝执拗不过祖母,只好照办。太皇太后定要杀赵绾、王臧,武帝不忍,但又不敢释放。赵绾、王臧索性自尽。

武帝近臣韩嫣说,太后入宫前曾生有一女,为金氏。武帝不嫌其异姓,遣人暗访查明后,亲往长陵县金家造访,称金氏为大姐,接入宫中,使母女团聚,亲自为太后、金氏斟酒,赠金氏“钱千万,奴婢三百人,公田百顷,甲第[豪宅]”,赐号修成君,又请三位公主[均为武帝胞姐]同来欢聚。其时金父已亡,夫不久亦亡,金氏生一男一女,及长,女嫁诸侯,男却依仗太后,横行京师。

“(黄)河水溢于平原,大饥,人相食”,之后黄河改道,“从顿丘[河南濮阳清丰县]东南入渤海”,黄河又在濮阳决口,淹十六郡。发卒十万堵决口。

建茂陵邑,“赐徙茂陵者(每)户钱二十万,田二顷”。

“置《五经》[诗经、尚书、礼记、周易、春秋]博士(职)”。

太皇太后驾崩。

“初令(诸)郡国举[推举]孝廉[孝顺亲长、廉能正直的人]各一人。”

“赦天下,赐民长子爵一级。复七国宗室前绝属者[即恢复他们的族籍]”。

在五畤祭天。

匈奴遣使申请和亲,大行令王恢谓拒绝和亲,与匈奴开战,御史大夫韩安国主张和亲,武帝问遍群臣,多从韩议,乃允和亲。雁门郡[山西右玉县南]马邑人聂壹,进谒王恢,提议乘匈奴和亲不备,诱匈奴入塞,用伏兵灭之。王恢再奏出战匈奴,与安国辩论,武帝听了多时,觉得恢计可用,遂遣韩安国、王恢等率军三十万出征,韩安国率主力伏于雁门,王恢带二、三万兵马,拟抄后路,夺匈奴辎重。聂壹向匈奴献马邑城[山西朔州市朔城区],单于率十万大军前来接应,途中发现牲畜无人牧放,不禁生疑,恰好附近有一亭堡,便攻下亭堡抓住亭尉,尽悉汉军计谋,迅速退回。王恢正抄匈奴后路,忽闻单于退去,料已无法获胜,空手而归。武帝大怒,将王恢交给廷尉定罪,理应问斩,王恢托人未遂,自尽。

武帝听说匈奴击败月氏国[时已迁至阿富汗Bala Hissar],杀其王,月氏欲复仇但苦于无人相助,命张骞出使西域。张骞等一出陇西[甘肃陇西县],便被匈奴拘住,在匈奴住十年,娶胡女,后乘隙逃脱,西行,越过帕米尔高原,至大宛国[首都苦盏,塔吉克斯坦,月氏国东北]。大宛国王善待张骞,遣向导送张骞等西至康居国[定都康卡古城,乌兹别克斯坦塔什干市西南50公里],再南下至月氏国。其国在妫水[阿姆河]之滨,富庶,不愿复仇。张骞回国。骞出塞时偕百余人,归来时只剩两人,所幸胡妻及子能随骞而返。

田蚡为王太后弟,先时窦婴为大将军,田蚡只是郎官,对婴卑躬屈膝,到了婴为丞相,蚡为太尉时,蚡已不再卑了,但政事均从婴意,至蚡为丞相,婴位居下,且太皇太后窦氏驾崩后,田蚡开始在窦婴面前摆威风了。窦婴故友灌夫,因几次酒后得罪蚡,被蚡坐成在奉诏宴上放肆,为大不敬罪。窦婴替灌夫说情,武帝因田蚡是舅舅,不敢自断,偕群臣在东宫与太后一起断案。窦婴与田蚡在廷上辩论多时,武帝知田蚡理屈,但不敢言,内史郑当时为窦婴辩护,但欲言又止,武帝冲他发一通火,拂袖而去。罢廷后,太后发威,武帝无奈,只好拘窦婴,灭灌夫族,以慰太后。武帝本拟大赦时释放窦婴,不料田蚡设计,出流言,说窦婴在狱中恶言犯上。窦婴被定罪弃市。田蚡不久病倒,浑身剧痛,大呼有罪,武帝使方士瞻之,方士说是窦婴、灌夫两鬼在笞蚡,欲将其击毙。竟死。

招降巴、蜀蛮夷,建通往巴蜀的道路,“又发卒万人治雁门阻险”。

在孔庙墙内发现秦时儒家藏书。

陈皇后无子,妒卫夫人,几次加害未果,召女巫楚服领一班人每日入宫诅咒,武帝发觉,大怒,杀楚服等巫蛊之众,废陈皇后。立卫夫人为后。卫后名叫卫子夫,原为平阳公主[武帝胞姐]家人,由公主送给武帝,初为卫姬。卫青为卫后弟,原为平阳公主骑从,后在宫中当一小吏。陈皇后妒卫姬,向其母窦太公主诉苦,窦太公主欲杀卫青出气,被公孙敖等救出,面奏武帝,帝怒,索性封卫姬为夫人,擢卫青为侍中,再晋为大中大夫。

武帝下诏:“征吏民(中)有明当世之务、习先圣之术者,县次续食[沿途各县提供食宿],令与计偕[令管钱的官吏陪同(赴京)]”。

收商车税[按车大小收税]。

武帝在宣室[先帝正殿]置酒,欲宴窦太公主及其男宠董偃,东方朔谏董偃名不正,不得入,帝曰此次从之,以后改过。朔正色曰不可,遂移宴北宫。

匈奴侵入上谷(河北张家口怀来县),杀略吏民。武帝封卫青为车骑将军,与公孙敖、公孙贺、李广分四路兵马邀击。李广为三朝名将,所守的边关,匈奴不敢犯,此次轻敌突进,遇伏败回。公孙敖大败,伤七千余众。公孙贺未遇敌,无功而返。惟卫青有功,杀敌八百。

“匈奴盗边。遣将军韩安国屯渔阳[北京密云]”。

武帝见天下屡不荐孝廉,下诏谓郡国不荐者贬爵削官,主管官吏不荐者,按不敬朝廷论。

大赦天下,逃犯、欠官债者,罪在景帝三年以前的,不予追究。

匈奴入辽西[辽宁义县],杀太守;入渔阳、雁门,败都尉,杀略三千余人。卫青率军三万,与匈奴交战,斩虏数千。

东夷秽君、南闾等率臣民二十八万归汉,设苍海郡[朝鲜半岛东部,后罢之]。

匈奴入侵上谷、渔阳,武帝命卫青出征,青屡战屡胜,杀敌数千,获牛羊百万余头,占河套以南地区。武帝大悦,封卫青为长平侯,在河套以南置朔方[遗址在内蒙巴彦淖尔市磴口县]、五原[内蒙包头九原区]二郡,朝廷出资,向朔方移民十万,又迁各地毫民于茂陵[陕西咸阳兴平市]。

“匈奴入代[河北张家口蔚县],杀太守;入雁门,杀略千余人”。

皇太后崩。

“匈奴入代、定襄[内蒙呼和浩特]、上郡[陕西绥德县],杀略数千人”。

卫青率三万骑兵出击,武帝又遣别将,引十余万人马,陆续北上,归卫青调度。匈奴右贤王退到塞外,依险而守,总道汉军远道而来,必先安营休整,不料卫青骑兵马不停蹄,星夜杀至,匈奴大败,右贤王仅带数百骑逃北,汉军杀敌一万八千多人,俘获一万五千余人,包括十几个小王,截得牛羊逾百万。

卫青升为大将军,统帅全军,武帝加封卫青食邑八千七百户,又给卫青三个幼子封侯,青固辞,让功诸将,武帝遂给其他将领封侯。平阳公主下嫁卫青。虽然卫青为当朝首屈权贵,但依然宽和。都尉汲黯见卫青揖而不拜,有人说他不敬,黯说如果大将军因此生恨,就不是大将军了。卫青闻黯言,“果称黯为贤士,优礼有加”。汲黯秉性耿直,连武帝都怕他三分。武帝不太在意威仪,见丞相,经常忘记戴冠,见卫青,往往踞床相对,衣冠更不顾及,但衣冠不整,不敢见黯。一日,武帝正在武帐议事,见汲黯入奏,自思未戴皇冠,“慌忙避入帷中,使人出接奏牍,不待呈阅,便传旨准奏。俟黯退出,才就原座”。

命博士广招弟子。

“匈奴入代,杀都尉”。“大将军卫青将六将军兵十余万骑,出定襄,斩首三千余级”。

卫青再次出征,霍去病[卫后甥]率八百骑士自愿前往,自成一队。大军入匈奴境百余里,分头往击匈奴,杀敌一万七千余人。霍去病和八百骑士纵深几百里,遇到胡营,立即突入,又杀敌两千余人,单于祖父行借若侯产被斩,匈奴相国、当户和单于叔父罗姑被俘。此役汉军亦有损失,赵信[原匈奴小王]、苏建寡不敌众,赵信降胡,苏建败回。

武帝祠五畤,获麒麟。

“淮南王安、衡山王赐谋反,诛。党与死者数万人”。

大雨雪,民冻死。

武帝谓己无德,“使谒者[使者]赐县三老、孝者帛[丝绸],(每)人五匹;乡三老、弟[同悌]者、力田[辛勤种地者]帛,(每)人三匹;年九十以上及鳏、寡、孤、独帛,(每)人二匹,絮[棉]三斤;八十以上米,(每)人三石[担]。有冤失职,使者以闻,县、乡即赐,毋赘聚[勿积攒]”。

“匈奴入上谷,杀数百人”。

在五畤祭天。

“遣骠骑将军霍去病出陇西,至皋兰[甘肃兰州皋兰县],斩首八千余级”。

“将军去病、公孙敖出北地[甘肃庆阳环县]二千余里,过居延[内蒙额济纳旗东南],斩首虏三万余级”。

“匈奴入雁门,杀略数百人。遣卫尉张骞、郎中令李广皆出右北平[内蒙赤峰市宁城县西南]。广杀匈奴三千余人,尽亡其军四千人,独身脱还,及公孙敖、张骞皆后期[延期],当斩,赎为庶人”。

匈奴昆邪王屡为汉军所败,单于欲杀之,乃约休屠王共同降汉,霍去病领兵前去受降,休屠王临时变卦,昆邪王杀休屠王,纳屠王部众,拘屠王妻儿,来迎霍去病。两人查出离心将士八千人,杀之,带四万余匈奴入塞。武帝将匈奴安置在陇西、北地、上郡、朔方、云中[呼和浩特托克托县],在两王原地置武威郡[甘肃武威市]、酒泉郡[甘肃酒泉市]”。

“匈奴入右北平、定襄,杀略千余人”。

山东水灾,郡国仓赈灾入不敷出,遣谒使者劝有水灾郡种冬麦,吏民能借贷贫民者,上报朝廷。[结果有钱人借机放高利贷]。迁关东贫民至陇西、北地、西河[内蒙伊克昭盟东]、上郡、会稽[江南],共计七十二万五千人,政府提供衣、食、振业用资。

征算缗钱[对商人按货值2~4%征税]。

减陇西、北地、上郡一半戍卒。

昆明蛮夷阻汉使者通西域,武帝引溪建昆明池,演习水军,欲在滇池攻打蛮夷[北线为匈奴所阻,欲择南线通西域]。

卫青带四将,率五万骑兵出定襄,霍去病带校尉李敢等,率五万骑出代,其他各将率几十万步兵随后继进。老将李广固请出征,武帝难以驳回,只好勉强同意,面嘱卫青,李广年事已高,勿使他独挡匈奴。卫青命李广与赵食其合兵东行,迂回而进,避免他与匈奴相遇。广执意要做前锋,青不许,广满腹怨气,怏怏东行。

卫青率骑兵驰入大漠,行军几百里至漠北,遇单于大营。汉军用武刚车[孙子兵法上有,然卫青率先使用]围成营垒。卫青遣五千骑前去挑战,单于伊稚斜出万骑应战,由于漠北风沙大,两军难辨对方,至黄昏,卫青乘暗将主力分作左右两翼,包抄匈奴大营,汉军与匈奴一直杀到半夜,单于向西北遁去。汉军追赶两百里,直至前报单于已远去。此役汉军杀敌一万九千人。汉军继进至阗颜山[外蒙杭爱山南脉]赵信城[叛将赵信所居],尽获粮草。隔日,汉军烧毁赵信城,班师回朝。李广本来就不愿东行,行军迟缓,加之又走错路,待大军回到漠南,李广、赵食其才到。按军令,延期有罪。卫青无奈,令长史给李广送去酒肉,言及对簿,广盛怒自刎,军士已是抢救不及。

霍去病出代郡两千余里,遇匈奴左贤王,屡战屡胜,杀敌七万余人,擒屯头王三人,其他将官八十三人,在狼居胥山[乌兰巴托东]祭天而返。

“罢半两钱,行五铢钱。徙天下奸猾吏民于边”。此处应包括造假币者。秦时钱重,携带不便,文帝时用四铢钱,且百姓可自己造币,从此有人开始往铜锡里掺铅铁铸假币,武帝时尤为猖獗,几十万人问斩,赦免自首者一百多万人,没被抓到的更多。直至发行五铢钱时,假币之风才有节制。

遣使“循行天下,存问鳏、寡、废、疾,无以自振业者贷与之。谕三老、孝弟以为民师…朕嘉贤者,乐知其人…详问及冤失职、奸猾为害、野荒治苛者[行苛政者],举奏”。

霍去病薨。

“大雨雪。夏,大水,关东饿死者以千数”。

诏曰:“今京师虽未为丰年,山林、池泽之饶与民共之。今水潦移于江南,迫隆冬至,朕惧其饥寒不活。江南之地,火耕水耨,方下[刚发]巴、蜀之粟致之江陵…吏民有振救饥民免其厄[厄运]者,具举以闻[上报朝廷]”。

“徙函谷关于新安。以故关为弘农具”。

“令民告缗者[偷税漏税者],以其半与之[一半给举报者]”。连年战争、灾害、开拓边疆已使国库耗尽。先是出钱可以补官、赎罪,然后民间可以买爵、买官,仍然入不敷出。武帝不得不减少食物,车不用马,取宫中财物救济灾民;丞相公孙弘素食布被,为天下做榜样,只有商贾卜式响应,其他人连税都不肯缴,把财产隐匿起来。无奈之下,使民举报,自此财政才有好转。

“雨雹,关东郡国十余饥,人相食”。

祠五畤祭天。

立后土祠。

“赐民爵一级,女子百户牛、酒”。

祠五畤祭天。

“立泰畤于甘泉。天子亲郊见,朝日夕月[早祭日晚祀月]”。诏曰:“朕以眇身[渺小之身]托[受天之托]于王侯之上,德未能绥[安]民,民或饥寒,故巡祭后土以祈丰年…战战兢兢,惧不克[胜]任,思昭天地,内惟自新。…望见泰一,修天文禅…朕甚念年岁未咸登[丰收],饬躬斋戒,丁酉,拜况于郊”。

南越王反,武帝调十万水师及夜郎兵往讨。灭南越,置九郡,又乘胜平西南夷诸国。

西羌人[三苗后裔]散居湟中[青海西宁一带],阴通匈奴,聚众十余万,劫掠令居[甘肃永登西北]、安故[甘肃临洮南],围枹罕[甘肃临夏附近],“匈奴入五原[包头附近],杀太守”。武帝遣李息率兵十万,击散羌人。公孙贺出九原[包头附近],赵破奴出令居,进军两千余里,不见匈奴踪影。置张掖、敦煌郡。

东越王反,平之。因东越地险易首,屡反,迁东越民至江淮。

张骞再次出使西域,率众三百人,马六百匹,牛羊万头,金帛值数千巨万,访乌孙[哈萨克斯坦巴尔喀什湖东南,伊犁河流域]、大宛、康居、月氐等国。西域各国始与汉朝通使交往。

方士李少君晋谒武帝,曰:“祠灶(神)则致物,致物而丹沙可化为黄金,黄金成以为饮食器则益寿,益寿而海中蓬莱仙者可见,见之以封禅{用敬天之礼拜仙人}则不死”。武帝亲祠灶神,命李少君负责炼丹,又遣方士去蓬莱寻找仙人。李少君病死,寻仙亦未果。之后,有方士少翁,说可以召来神仙,被武帝拜为文成将军,得赏丰厚。神仙不至,少翁待武帝幸甘泉宫,阴使人牵一牛入宫,少翁见牛,对武帝说,此牛腹中必有奇书。武帝命左右宰牛查验,果有帛书,语意隐怪。武帝看了多时,恍然大悟,原来此书系少翁亲笔所写,预先使牛食入。少翁问斩。方士栾大登场,被武帝拜为五利将军,不但获厚赏,还娶一公主。栾大“常夜祠其家,欲以下神。神未至而百鬼集矣,然颇能使之[颇能使唤这些鬼]”。武帝久不见有仙下凡,开始疑惑,栾大无奈,声言去蓬莱请仙,武帝遣人暗随,见栾大在泰山祈祷,去海边游玩,然后折返长安。栾大晋谒武帝,讲了见到师傅云云。栾大被斩。

武帝巡视西部边陲,率十八万骑,“旌旗径千余里”,为泰山祭天大礼铺路。

武帝在泰山封禅,“赐天下民爵一级,女子百户牛、酒”。

祠五畤祭天。

武帝祠泰山[祭祖以配天],然后至瓠子口[河南濮阳西南]黄河决口处,“命从臣将军以下皆负薪塞河堤”。瓠子口本有数万人夫试堵决口,然二十多年未果。今见皇上亲临现场,众人奋力,终于把决口堵住。

朝鲜王反,平之。

赵破奴西征,破楼兰、车师,两国附汉。

祠五畤祭天。

祠后土。

“大旱,民多饥死”。

“单于使来,死京师。匈奴寇边,遣拔胡将军郭昌屯朔方”。

封禅泰山。“祠高祖于明堂,以配上帝[上天]”。

郊(祀)泰畤。

卫青薨。

祠后土。

昆明反,平之。

祀上帝于明堂[周朝以来,明堂多用作祭祖以配天]。

“祠后土。东临勃海,望祠蓬莱[以为蓬莱有仙]”。

日历改回以正月为岁首。

大宛国有汗血马,武帝重金索购,不卖,遣李广利西征大宛,斩大宛王毋寡,立昧察为王,获汗血马。

祠后土。

赵破奴率二万骑出朔方,至浚稽山(阿尔泰山),未见匈奴,引还,遭匈奴截击,被俘。

泰山封禅。

“匈奴入定襄、云中,杀略数千人,行坏光禄诸亭障;又入张掖、酒泉,杀都尉”。

郊(祀)泰畤。

祠后土。

匈奴遣使送归所拘汉使,武帝命苏武送去羁绊于汉的胡使。苏武见匈奴,即被扣留,不予回国。

“贰师将军[李广利]三万骑出酒泉,与右贤王战于天山,斩首虏万余级。又遣因杅将军出西河,骑都尉李陵将步兵五千人出居延北,与单于战,斩首虏万余级。(李)陵兵败,降匈奴”。

盐、铁、酒由官家专卖。

泰山封禅。

“遣贰师将军李广利将六万骑、步兵七万人出朔方,因杅将军公孙敖万骑、步兵三万人出雁门,游击将军韩说步兵三万人出五原,强弩都尉路博德步兵万余人与贰师会。广利与单于战余吾水[外蒙土拉河]上连日,敖与左贤王战不利,皆引还”。

祠五畤祭天。

直指使者江充,负责督查贵戚近臣,一日,在甘泉宫见太子家人车行中道,喝止。太子请江充勿上奏,充仍禀武帝。帝已暮年,常疑鬼怪作乱,江充断定是巫蛊之患,于是在长安大搜参与巫蛊之人,数万人受戮。太子有訾议,江充恐武帝晏驾后受诛,与黄门郎苏文、小黄门常融串通,阴伺太子过失。苏文说,太子入宫见母后,朝入夕出,想是与宫女嬉戏,武帝拨两百女入东宫[太子住所]。常融说,太子闻武帝病,面有喜色,然太子入省时,武帝见他面有泪痕,强作欢颜,方知常融之恶,斩之。江充请武帝去甘泉宫养病,又暗中使胡巫檀何上言宫中有蛊气,必须除之,准奏。江充等预埋木人与诅咒之书于皇后、太子两宫,然后当众挖出。太子又冤又怒,擒江充、檀何,杀之。苏文逃入甘泉宫,奏太子造反,武帝倒是认为这是太子与江充有嫌,召来太子一问便知。苏文退出,多时复入,谎称太子不肯前来,反要斩他,武帝怒,命丞相往拘太子。太子矫诏,释囚徒,命他们和卫队一起,与丞相官兵厮杀,败逃,匿居湖县,官兵来捕,自尽。武帝查太子巫蛊案,发现诸多疑点,追悔莫及。壶关三老令狐茂上书,为太子陈冤,高寝郎车千秋,为太子伸冤,声泪俱下。武帝怒灭江充族,焚苏文。

“匈奴入上谷、五原,杀略吏民”。

“匈奴入五原、酒泉,杀两都尉”。

“遣贰师将军广利将七万人出五原,御史大夫商丘成二万人出西河,重合侯马通四万骑出酒泉。(商丘)成至浚稽山(阿尔泰山)与虏战,多斩首。(马)通至天山,虏引去,因降车师[遂攻打车师国。车师国降]。皆引兵还。广利败,降匈奴[李广利在夫羊句山峡谷(外蒙南戈壁省布勒干南)击走五千匈奴,追至范夫人城(蒙古国达兰扎兰加德城西北),渡郅居水(外蒙色楞格河),“击败匈奴左贤王,杀毙匈奴左大将”,然班师至燕然山时,遭匈奴阻截,大败而降]”。

武帝亲耕巨定[山东广饶县],复至泰山封禅,再祀明堂,礼毕,召集群臣说:“朕即位以来,所为狂悖,徒使天下愁苦,追悔无及。从今以后,事有伤害百姓,悉当罢废,不得再行!”

命遣散方士,一概不用。

搜粟都尉桑弘羊,上奏遣卒在轮台[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轮台县]屯田,武帝“又下诏悔过,略云:前有司奏,欲益民赋三十助边用,是重困老弱孤独也。今又遣卒田轮台;轮台在车师千余里,前击车师,虽降其王,以辽远乏食,道死者尚数千人,况益西乎!乃者贰师败没,军士死亡,离散悲痛,常在朕心。今又请远田轮台,欲起亭障,扰劳天下,非所以优民也,朕不忍闻!当令务在禁苛暴,止擅赋,力本农,修马复(养马者,得免徭役)。令以补缺,毋乏武备而已。

“自经此一诏[后世称为轮台悔诏],武帝始不复用兵;就是从前种种嗜好,也一概戒绝。

“未几,进桑弘羊为御史大夫,另任赵过为搜粟都尉。(赵)过作代田法,令民逐岁易种,每耨草,必用土培根,根深能耐风旱,用力少,得谷多,民皆称便。”

越年正月,郊(祀)泰畤。

众臣欲为武帝祝寿,武帝下诏道:“朕之不德,致召非彝[匪夷]。自左丞相与贰师,阴谋逆乱,巫蛊之祸,流及士大夫,朕日止一食者累月,何乐之足听?且至今余巫未息,祸犹不止,阴贼侵身,远近为蛊,朕甚愧之,其何寿之有?敬谢丞相二千石,其各就馆。书曰:’无偏无党,王道荡荡’。幸毋复言!”

汉匈又复通使。

武帝立少子弗陵为皇太子。托孤大臣有:

霍光,为霍去病弟,忠厚老实,“累迁至奉车都尉光禄大夫,出入禁闼,二十余年,小心谨慎,未尝有失”,今晋为大司马大将军;

金日磾,匈奴休屠王的儿子,亦忠纯,其母教子有方,“素为武帝所嘉叹,病殁后,绘像甘泉宫,署曰休屠王阏氏。至日磾生有两子,并为武帝弄儿,束发垂髫,楚楚可爱,尝在武帝背后,戏弄上颈。日磾在前,嗔目怒视。伊子且走且啼道:“阿翁恨我!”武帝便语日磾道:“汝何故恨视我儿?”日磾不便多言,只好趋出,惟心中很觉可忧。果然长男渐壮,调戏宫人,日磾时加侦察,得悉情状,竟将长男杀死。武帝尚未识何因,怒诘日磾,经日磾顿首陈明,武帝始转怒为哀,但从此亦加重日磾。且日磾日侍左右,从未邪视,有时受赐宫女,亦不敢与狎。一女年已及笄,武帝欲纳入后宫,偏日磾不肯奉诏,武帝益称他忠谨,待遇日隆,今擢为车骑将军;

丞相田千秋,“敦厚有智,善觇时变”;

此外还有御史大夫桑弘羊和太仆上官桀[升为左将军]。

武帝驾崩,“寿终七十一岁,在位五十六年”。

参考文献:《汉书》、《史记》、蔡东藩史作。

汉朝:五畤、泰畤、后土

说汉武帝前,需要介绍下上古的祭天、祭祖。

关于祭祀的记述,《尚书》、《史记·封禅书》、《汉书·郊祀志》都从舜帝的祭祀开始:

虞舜“类{祭告}于上帝,禋{祭祀}于六宗,望{遥祭}于山川,辩{遍告}于群神”。

六宗:日月春夏秋冬。

日月是上帝造的,所以要祭祀,以示对上帝的敬意。春夏秋冬称为四时,是上帝定的,所以也要祭祀。五帝时代,把历法看得很重,正六宗,是尊天意。孟春为一年之首,季冬为年末,每年有十二个月。

山川当然也是上帝造的,需要遥祭。按《礼记》,大河也要遥祭,但由诸侯来祭。

群神。《礼记·乐记》说:“氣盛而化神”。怪物也可能是神:“山林、川穀、丘陵,能出云為風雨,見怪物,皆曰神[《礼记·祭法》]”。此外还有户神、屋神、門神、井神、灶神,等等《礼记·祭法》。

从上述祭祀顺序看,群神属于最次要的一类。

祭天的最高礼,就是在泰山行封禅大礼。此礼只有天子才能施,但不是所有天子都能做到。

按《史记·封禅书》,舜帝的这种祭祀一直持续到商朝结束,中间只出过两个差错。一是夏朝孔甲帝行巫术,三代至桀帝,桀欺天无德,为暴君,被敬天修德的商汤灭之。二是商朝武乙帝渎天,被雷劈死,三代至纣帝,纣荒淫无道,为敬天有德的周武王所灭。

按《史记》,《汉书》,上古还出了两件对后世有影响的事。

1、后世对蚩尤的崇拜。按《国语·楚语》,蚩尤属九黎部落。按《世本》,蚩尤为炎帝之臣。按《逸周书·嘗麥篇》[孔子从《尚书》中删掉的文章汇集],“蚩尤乃逐帝[指炎帝],爭於涿鹿之阿,九隅無遺,赤帝[炎帝别称]大懾。乃說於黃帝,執蚩尤,殺之於中冀”。《史记》对蚩尤也有记载,但说其是炎帝后裔[后人对此说存疑]。但无论怎样,蚩尤就是恶人,不能尚恶。

2、按《汉书·郊祀志》:“及少昊之衰,九黎乱德,民神杂扰,不可放物[不能分辨]。家为巫史[巫师],享祀无度,黩齐明[污光明]而神弗蠲[神不洁]。嘉生[好收成]不降,祸灾荐臻,莫尽其气[人无寿终]。颛顼[五帝之一]受之[受理],乃命南正重[人名]司天以属神,命火正黎[火正:司祭,黎:九黎]司地以属民,使复旧常[恢复旧时常态],亡相侵黩[不相侵污]”。此处“司地”不是祭地,而是管地上或人间的事。

黄帝正妃生两子,长子少昊[青阳],次子昌意。黄帝死后,少昊氏衰,未能嗣位,使昌意子高阳嗣位,是为颛顼帝。

司马迁说:“其后三苗服九黎之德”[史记·历书]。其意是三苗部落操九黎之故伎。按《史记·五帝本纪》,三苗被尧帝迁到西方,就是后来的西戎。三苗是当时的四凶之一。后来行巫术的萨满教果出于西部。

古人除了祭天,还祭祖,不过远古时候的祭祖十分简单。按《礼记·礼运》,某人死后,生者上屋顶喊:“某某,回来吧!”然后将死者置北,生者在南,把生米放在死者口中,下葬时,用叶子包裹的熟食陪葬。

周文王作《易经》后,阴阳之说兴起,有了鬼神的概念。孔子说:“氣也者,神之盛也[气盛为神];魄也者,鬼之盛也[魄盛为鬼]”《礼记·祭义》。

按《礼记》,人死后,魂[属气,为阳]上升,尸骨化于土的东西叫魄[属阴],魄下降。但魂魄是结合在一起的。魂或气、魄两盛的东西就是鬼神。时人相信,鬼神能传达上天的旨意。

从周朝开始,祭天时就含祭祖了。“郊(外)祀后稷[周朝先祖]以配天,宗(庙)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”[史记·封禅书]。

周人也祭六宗、山川、群神,但又加了地、星辰、水旱等内容。

祭地的理由是:“地載萬物,天垂象。取財於地,取法於天”《礼记·郊特牲》。

先是大禹在郊外造社祭天,后稷死后,人们建稷祠纪念他,所以“社稷”一词有祭天祭祖之意。

秦襄公封侯[始有秦国,春秋战国开始]后,“自以为主少昊之神,作西畤,祠白帝”[汉书·郊祀志]。即,祭天而配白帝。按道家的说法,少昊就是白帝。

秦文公东迁至雍城[陕西凤翔县南],作为秦国首都,“作鄜畤,用三牲郊祭白帝焉”[汉书·郊祀志]。

“秦宣公作密畤于渭南,祭青帝”[汉书·郊祀志]。按道家说法,青帝为太昊,就是伏羲。

“秦穆公立,病卧五日不寤[醒],寤,乃言梦见上帝,上帝命穆公平晋乱。史书而藏之府。而后世皆曰上天”[后世皆曰秦穆公所说的“上帝”是指“上天”《汉书·郊祀志》]。之所以有此区分,是因为春秋战国时期也有人称青帝、白帝等为“上帝”。

“秦灵公于吴阳作上畤,祭黄帝;作下畤,祭炎帝”。

按《史记·封禅书》和《汉书·郊祀志》,秦始皇不去五畤祭祀,欲封禅泰山,但遇雨受阻,未遂。在附近的梁父山封禅,却从阴坡上去,用的祭品是配天的,但祭的是什么却密不告人,后世无法知晓。始皇封禅十二年而崩。秦二世上泰山,祠而不封禅。

秦朝以孟冬为一年之首,季秋为末。尚黑,旗帜、衣服皆黑。

汉兴,用雍城附近的密畤、鄜畤、上畤、下畤。汉高祖刘邦建北畤,祠黑帝[颛顼帝]。这就是汉朝的五畤。高祖不亲往五畤,有司代之,“用故秦祀官”。孟冬仍为年首。四年后,高祖建枌榆社[取自丰邑里社名],祭天。当年高祖为沛公时,在丰邑枌榆社为自己祈祷,却祠蚩尤衅旗鼓。刘邦称帝后,仍祠蚩尤,还祠秦二世。祠多有纪念之意,不同于祭祀。

汉朝起初沿用秦制,还来不及改。十月仍为岁首,黑服,但旗帜自沛公起就是赤色。

文帝、景帝当然去五畤祭天。文帝时服外黑内赤。

武帝嗣位时,黄老道与方仙道结合,几为道教。方士正逐渐变成道士。老子所说的“道”,就是儒家所说的“天”。方士谬忌对武帝说,三一神是最高神,五帝只是祂的辅佐,古时天子都祭祀三一神。三一神有天一、地一、太一三位。于是武帝建泰畤,祭祀三一神[参考《史记·封禅书》和《汉书·郊祀志》]。

武帝立后土祠。这里的后土,不是道教所说的后土。道教后土的全称是: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。

有说道教的“后土”出自《尚书·武成》,此说恐站不住脚。按《武成》,“越三日,庚戌(日),柴[以火祭天]望[遥祭山川],大告武成[用武成功]…厎商之罪,告于皇天后土、所过名山大川…敢祗承上帝[冒昧秉承上帝],以遏乱略”。“皇天后土”不过指浩瀚天地间的群神而已。

《尚书·汤诰》也有:告无辜于上下神祇…敢昭告于上天神后”。“神后”:群神中之大者。比如《尚书》中的群后,指群王。

按《史记·孝武本纪》和《汉书·郊祀志》,祠后土的起因是武帝与群臣议:“今上帝朕亲郊,而后土无祀,则礼不答也”。可与上帝(此处指白帝、青帝等)匹配的,只有共工氏子后土。《国语·鲁语上》记载:“共工氏之霸九州也,其子曰后土,能平水土,故祀以为社”。《礼记》说是后土能平九州。炎帝的天子位由黄帝继承了,共工氏虽不是帝,但却称霸九州,所以周人也祀后土。

武帝将日历改回到正月为岁首。尚黄色,衣服为黄色。

附:各朝日历

正月(寅月,孟春)。夏朝以前和汉朝以后的岁首。

二月(卯月,仲春)

三月(辰月,季春)

四月(巳月,孟夏)

五月(午月,仲夏)

六月(未月,季夏)

七月(申月,孟秋)

八月(酉月,仲秋)

九月(戌月,季秋)

十月(亥月,孟冬)。秦朝的岁首

十一月(子月,仲冬)。周朝的岁首

十二月(丑月,季冬)。商朝的岁首

汉朝:汉景帝

景帝即位,许民迁徙至适于耕种畜牧之地;大赦天下,赐民爵一级;与匈奴和亲;田租减半[三十税一];整治贪官;男子服兵役年龄从二十岁开始[秦时法定17岁,但15岁也要服役]。笞[打板子]五百减为三百,笞三百减为二百,后来又减笞三百至二百,减笞二百至一百。规定竹板长五尺,主干厚一寸,末端厚半寸,竹节削平,笞臀,行刑者打累了不得换人。

薄太皇太后崩。

景帝重用鼌错,错上奏吴国潜谋作乱,应削其土地。帝与群臣议,窦婴反对,搁置。待窦婴辞官,鼌错又奏,帝未决。适逢楚王入朝,错告他在薄太皇太后丧期纵淫,理应问斩,帝不忍杀楚王,但削去楚国东海郡。鼌错又找赵王过失,削去赵国常山郡。鼌错闻胶西王私下卖爵,亦提出弹劾,削去六县。吴王闻三国被削,且鼌错还要削吴国,遂联合楚、赵、胶西、胶东、菑川、济南六国起兵造反。齐国初与胶西连谋,后来毁约。胶西、胶东、菑川、济南去围齐国;赵王出兵西境,等候各路叛军;楚王、吴王攻打梁国。鼌错力请景帝御驾亲征[亲征都是皇帝自己提出的,鼌错过于狂妄],自己守国。景帝猛然记起文帝遗言,升周亚夫为太尉,率三十六将往讨吴楚叛军,又命窦婴为大将军,援齐[栾布为将,曹襄辅之],攻赵[郦寄为将]。各军正在筹备,吴相袁盎来朝,劾鼌错擅削诸侯,导致叛乱,若斩鼌错,叛军自散。景帝不得已,密嘱丞相陶青,廷尉张欧等劾奏错罪。众臣本恨鼌错,便凑出几条罪状,劾奏灭族。景帝准奏。鼌错死,然叛军未退,帝悔之。

周亚夫用赵涉计,向南绕道走蓝田,出武关,经雒阳,直抵荥阳,消灭吴楚设在肴山与黾池之间的伏兵。梁王在睢阳[商丘]死守,亚夫进兵昌邑[山东菏泽巨野县],同时另遣一军绕至吴楚联军后面,断其粮道。吴楚联军西进被梁国所阻,撤退又怕敌军从背后掩杀,只好北上与汉军决战。亚夫固守不出。是夜,联军攻汉营东南,亚夫却使重兵防守西北,联军主力果至,不得入。亚夫探得联军粮食将尽,率军杀出,联军打败,楚王自刎,吴王率数千壮士败走东越,为东越王所杀。周亚夫命韩頺去打胶西国。

胶西、胶东、菑川各王围攻齐国,济南王把守粮道。栾布、曹襄到,夹击三国联军,齐军开城杀出,联军大败。济南王闻讯逃回本国。胶西王逃回国,韩頺兵马又至,胶西王自刎。胶东王、菑川王、济南王闻胶西王死,皆自裁。郦寄攻赵都邯郸不下,栾布来援,攻破邯郸,赵王自刎。

景帝下诏,赦所有从叛者。帝本欲使吴王、楚王后裔嗣位,窦太后不许,遂除其王籍。

景帝建阳陵邑,“募民徙阳陵,(每户)赐钱二十万”。

遣公主嫁匈奴单于。

封胶东王彻为皇太子。赐民为父后者[父亲的继承者]爵一级。

赦天下,赐民爵一级。

改裂肢死为弃市。

夏旱,禁卖酒。

禁止精壮之马出关。

死囚徙至阳陵者免死;准许用宫刑替代死刑。

赦天下,赐民爵一级。

对判决不服的,可复审,治狱应从宽处理。

欠收年,不得用粮食喂马。

去五畤[陕西凤翔县南]祭天。

景帝亲耕,“不受献[不接受上供],减太官,省徭赋”,鼓励百姓耕种、养蚕、畜牧,使家有积蓄。“强毋攘弱,众毋暴寡;老耆以寿终,幼孤得遂长”。

甲子,帝崩于未央宫。享寿四十有八,在位一十六年。

“汉兴,扫除烦苛,与民休息。至于孝文,加之以恭俭,孝景遵业,五六十载之间,至于移风易俗,黎民醇厚。周云成、康,汉言文、景,美矣!”

文景之治时期,“民人给家足,都鄙[城乡]廪庾[粮仓]尽满,而府库余财。京师之钱累百巨万,贯朽而不可校[意为钱多得数不清]。太仓之粟陈陈相因,充溢露积于外,腐败不可食。众庶[百姓]街巷有马,阡陌[天野]之间成群,乘牸牝[母马]者摈而不得会聚[意思是骑母马让人看不起]…人人自爱而重犯法,先行谊[品行]而黜愧辱焉”。

参考文献:《汉书》、《史记》、《资治通鉴》

汉朝:汉文帝

代王恒入长安,由百官迎入代国官邸,自谓德薄,愿请楚王(刘交,刘邦弟)与众合议,再做定夺,众皆伏地不起,遂同意嗣位,众舞蹈庆贺。文帝入宫,当晚下诏,大赦天下,民[此处应指男人]晋爵一级[汉时爵位有二十级],女人每百户赐牛酒[一头牛十担酒],饮宴五日[汉时三人以上无故聚饮,罚金四两]。

任陈平为左丞,周勃为右丞,灌婴为太尉。将吕氏所夺之地,全部归还各国。

文帝废除有罪连坐。

有司提议立太子,帝自称无德,谓上天未悦纳其祭献,黎民尚未满意,叔父楚王有经验,兄长吴王仁厚,弟淮王有才德,望择贤而立。众固请,遂立长子启为太子。又大赦天下,民间长子晋爵一级。封太后弟薄昭为侯。

有司请立皇后。帝禀报太后,立继室[王妃已亡]、太子母窦氏为后。又赐天下孤寡、穷困、八十以上老人、九岁以下孤儿布、米和肉。

窦氏出身贫穷,父母早丧,有兄弟二人,均年幼,难以为生,恰好窦氏被选为宫中秀女,侍奉吕后。兄弟二人送窦氏至邮舍,时弟才四岁,窦氏乞米汤为他洗头,又乞饭与他吃,待他吃完,方才离去。后来吕后遣送宫女与诸王,窦氏至代国,被代王看中,选为姬妾,窦兄自然得福,但其弟,却自幼被人抢去,不知去向。待窦氏为后,弟闻之,大胆前来认亲。窦后尚有疑虑,问及临别记忆,弟不待说完,便已哽咽,窦后早已泪流满面,起身与弟两手相持,痛哭起来,左右内侍为之泣下,文帝在座上,也为之动容。帝怜之,使窦弟与兄同住,再添赐许多田宅。周勃、灌婴恐兄弟二人“出身微寒,未明礼义,一或得志,必且效尤吕氏,今宜预为加防,替他慎择师友,曲为陶熔”。“窦氏兄弟,果然退让有礼,不敢倚势陵人。且文帝亦惩前毖后,但使他安居长安,不加封爵。直至景帝嗣位,尊窦后为皇太后,乃拟加封二舅”。

文帝诏求经书,多有献者,只缺《尚书》。朝廷在济南访得老儒伏生,秦始皇禁书时,将一本《尚书》藏于壁中,到汉朝解禁时,将书取出,已经潮烂大半,仅存残缺不全的二十九篇,但伏生已背下《尚书》。文帝得知,遣鼌错前往受教,错是河南禹州人,听不太懂济南方言,辛亏有伏生女羲娥逐句传译,方得《尚书》中的二十九篇。

“文帝励精图治,发政施仁,赈穷民,养耆老,遣都吏巡行天下,察视郡县守令,甄别淑慝[淑慝:善恶],奏定黜陟[罢免升迁]。又令郡国不得进献珍物。海内大定,远近翕然[安宁]”。

南越王赵佗,因吕后禁止其关市[边贸]铁器,佗怒而背汉称帝。文帝“命真定[又称常山,今河北正定]官吏,为佗父母坟旁,特置守邑,岁时致祭。且召佗兄弟属亲,各给厚赐,然后选派使臣,南下招佗”。赵佗大为感动,愿永为藩臣。

陈平卒,周勃为丞相。帝命各诸侯离都归国,减少旅费,教化各自黎民。

十一月,日食,十二月,又日食,帝曰:“朕闻之,天生蒸民[庶民],为之置君[君:指皇帝]以养治之。人主[指皇帝]不德,布政不均,则天示之以灾,以诫不治”,请众人思帝之过失与不足;推举贤良、直言之人;各官吏减少徭役和费用;撤销守卫宫廷的南、北两军;宫中减少马屁畜养量,多余马匹交给驿站。

文帝“嗣是车驾出入,遇着官吏上书,必停车收受,有可采择,必极口称善,意在使人尽言”。

文帝亲自耕种,为宗庙供奉谷物。

有司请立各皇子为王,帝先封宗室其他受怨、有功子弟为王,再封各皇子。

文帝废除诽谤朝廷罪。

文帝三年十月,又日食,上[主上,指皇帝]曰,有列侯借故不归国,今遣上所敬重的丞相率先归国。任灌婴为相,废太尉职。

匈奴来犯,灌婴出征,文帝至甘泉宫助威,匈奴不战自退。

济北王刘兴居乘隙造反,一战即溃,王被擒,自尽,文帝赦其部众。

梁王刘揖[文帝少子]与太子同车入朝,过司马门,并不下车,被宫车令张释之阻住,不得入内,且劾奏[向皇帝报告某某之过]太子、梁王。文帝起初不以为意,偏为太后所闻,召入文帝,责他教子不严,帝免冠叩谢。张释之执法不阿,升为中大夫,未几升为中郎将,后嗣廷尉[管司法],执法宽容。一日,文帝乘辇过渭桥,有人从桥下走过,御马受惊,侍卫将行人拿住,送交廷尉,文帝谓此人当斩,释之判定罚金,君臣一番争执,文帝争他不过,只好按他判断。

张释之为汉朝名臣,举荐他的袁盎,亦敢犯颜直谏。文帝与皇后、慎夫人出游,因窦后格外优容,慎夫人常与皇后并行并坐,这次坐下休息,慎夫人自然欲坐皇后身旁,“袁盎用手一挥,不令慎夫人就坐,却要引她退至席右,侍坐一旁”。慎夫人柳眉倒竖,站立不动,文帝恐她与袁盎斗嘴,有失礼仪,又怪袁盎多事,匆匆离去。待文帝等入宫下辇,袁盎详述尊卑有序,还提及人彘。文帝恍然大悟,怒气顿消,又入内告诉慎夫人,夫人始知袁盎实为保她,赐袁盎黄金五十斤。

淮南王刘长,前时入长安,欲杀审食其,为母报仇。文帝仅此一弟,格外厚待,“往猎上苑,在途交谈,往往不顾名分,但称文帝为大兄。文帝仍不与较,待遇如常”。刘长见文帝如此厚恩,料不至惹杀身之祸,遂与随从杀审食其,且向文帝历数审食其之罪,文帝果然释刘长归国。袁盎谏之,文帝不语。淮南王本不安分,回国后,骄恣日甚,文帝、薄昭责之,淮王恐朝廷查办,试图造反,事发入狱,文帝免其死罪,徙至蜀郡,许家属同往。刘长自悔平时骄纵,竟绝食,死于途中,文帝本望淮王吃些苦,悔过后即放回国,今闻此噩耗,不禁大哭,封其三子为淮南王、衡山王、庐江王。

灌婴逝,张苍为相。

文帝废除秦时遗留的、祠官把皇帝灾祸转嫁给他人的祈祷。

文帝视察甘泉宫[渭河北],留薄昭守京,昭擅权,又杀文帝使臣,帝忍无可忍,命他自裁。薄太后倒也无语[可见其贤]。

夏天蝗灾,文帝命诸侯停止向朝廷纳贡,解除秦时遗留的、禁止百姓利用山林湖泊资源的规定,减少宫中各项开销,裁减朝廷官吏人数,发粮赈灾,允许民间买卖爵位。

文帝废除肉刑、宫刑;遣返宫中美女。

田租减半[三十税一]两年,免田租一年。

匈奴复侵,文帝欲亲征,众臣谏,不听,太后阻,乃许之。遣三将率兵车一千,骑兵十万往讨,匈奴退。

文帝说,昔日先王,远施而不求回报,遥祭[通常指祭祀山川]而不为己福,先民后己。今闻祠官祈福,皆归福朕躬,不为百姓,朕甚愧之。命祠官不得再这样祈福。

文帝、太后素好黄老之言。鲁人公孙臣,上言秦为水德,汉为土德,应崇尚黄色,将来黄龙出现,便是证据。丞相张苍说,应继续按秦时以十月为岁首,崇尚黑色。三年后,陇西成纪县[甘肃静宁县西南]有黄龙出现。文帝召公孙臣为博士,与诸学士改历法和服装的颜色。方士新垣平乘隙行骗,诈称长安东北有神气,呈五彩,请文帝在渭河北建五帝庙。上祭祀五帝,火焰冲天,新垣平说是祥瑞,上大喜,封平为上大夫,平累得千斤黄金。文帝出长门,见五人站立道北,身着不同颜色,忽向五方走散,新垣平说这就是五帝,遂建五帝坛。新垣平说宫门前有宝玉气,果有人来献玉杯,刻有“人主延寿”四字。新垣平还要建祠,祈祷河神,使周鼎浮出水面……结果有人告他造假行骗,廷尉查得属实,新垣平被灭三族[此处又行连坐]。从此文帝不再去五帝庙、五帝坛祭祀,交给祠官去按时致礼。

张苍告老,申屠嘉为相,嘉“嫉邪秉正,守法不阿”。

吴王刘濞,从不入朝,遣子刘贤入觐一次,太子奉父命陪他游宴,十分和气,数日后,刘贤渐渐熟不拘礼。两人因下棋发生争执,又有刘贤众师傅帮腔,统说太子无理,太子大怒,顺手抓起棋盘向刘贤扔过去,贤不防,躲闪不及,棋盘正中脑门,竟被打死。文帝训斥太子,召入刘贤众师傅,好言劝慰,厚殓吴太子。“从此吴王濞心存怨望,不守臣节,每遇朝使到来,骄倨无礼”。文帝倒也让他三分。后闻张武受吴贿赂,“文帝并不说破,索性加赐武金,叫他自愧,以赏为罚”。

文帝自责无力保护边民,继续与匈奴和亲。然匈奴毫无信义,更发六万骑兵入侵中原,边关告急,烽火直达甘泉宫。文帝同日发三路兵马迎击匈奴,又使周亚夫驻军细柳[长安西];刘礼驻军霸上[长安东];徐厉驻军棘门[长安东北]。文帝御驾劳军,事先并不通报,直入营中。刘、徐二将,统是文帝入营后才知觉,忙率部将往迎,面色慌张。文帝不怪,慰问数语即退。文帝到周亚夫的细柳营,遥见营门外甲士森严,处于临战状态。文帝暗暗称奇,命先驱传报,甲士屹立不动,正色道:“我等只闻将军令,不闻天子诏!”玉辇至营门,亦被拦住,文帝无奈,取出符节,交与随员,使他入营通报。周亚夫传令开门,军士嘱咐御车,将军有令,不得疾驶。“到了营门里面,始见亚夫从容出迎,披甲佩剑,对着文帝行礼,作了一个长揖,口中说道:“甲胄之士不拜,臣照军礼施行。请陛下勿责!”文帝不禁动容,就将身子略俯,凭式致敬,并使人宣谕道:“皇帝敬劳将军。”亚夫带着军士,肃立两旁,鞠躬称谢。文帝又亲嘱数语,然后出营。亚夫也未曾相送,一俟文帝退出,仍然闭住营门,严整如故。”文帝赞叹不已。周亚夫是周勃次子,其时周勃已病逝。文帝临终嘱太子:“周亚夫缓急可恃,将来如有变乱,尽可使他掌兵,不必多疑。”

文帝驾崩,遗诏短丧礼。汉文帝“享年四十六岁。总计文帝在位二十三年,宫室苑囿,车骑服御,毫无增益,始终爱民如子,视有不便,当即取销。尝欲作一露台,估工费须百金,便慨然道:“百金乃中人十家产业,我奉先帝宫室,尚恐不能享受,奈何还好筑台呢?”遂将露台罢议,平时衣服,无非弋绨。(弋:黑色,绨:厚缯。)所幸慎夫人,衣不曳地,帷帐无文绣,所筑霸陵,统用瓦器,凡金银铜锡等物,概屏勿用,每遇水旱偏灾,发粟蠲租,唯恐不逮,因此海内安宁,家给人足,百姓安居乐业,不致犯法。每岁断狱,最多不过数百件,有刑措风。史称文帝为守成令主,不亚周时成康”。

参考文献: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、《资治通鉴》、蔡东藩史作。

汉朝:汉惠帝

惠帝即位,大赦天下,七十岁以上,十岁以下免肉刑,减田租,十五税一[周朝十税一,秦朝三税二]。

太后贬戚姬为奴,勒令舂米,又召赵王如意入宫,周昌不放,太后遂召周昌入都,不放他回赵,复召赵王。惠帝亲自出迎,使赵王与其同住,预防太后加害。一日,惠帝出猎,因天气尚早,不忍叫醒赵王,自去。待出猎归来,赵王已被太后命人毒杀,惠帝抱尸大哭,葬赵王,斩投毒宫奴。忽有宫监奉太后命,引惠帝去看人彘,乃是戚姬,已被截去四肢,挖出双眼,熏聋双耳,药哑喉咙,丢入厕所,身子尚能动,嘴大张着,却不闻其声。惠帝几乎吓晕,顿时精神恍惚,且哭且笑,服药宁神后,每想起赵王母子,便哀哭不止。太后遣人探视,惠帝复太后道:“此非人所为。臣为太后子,终不能治天下”,遂不再理朝政。

齐王刘肥来朝,太后欲鸩之,饮宴时斟两卮毒酒,请齐王饮,齐王取一卮递与惠帝,欲与帝共饮,太后夺帝卮。齐王知其为鸩,大惧,割地送长公主,又事长公主以母礼,太后悦,遂放归齐王。

萧何卒,曹参为相,沿袭萧何所定制度。

太后选宗室女子,充作公主,远嫁匈奴。

惠帝闻审食其与太后私通,囚之,经幸臣闳孺说情,乃赦。

惠帝成婚,大赦天下,再减秦时遗留苛法,许民藏书。

曹参卒,王陵为右丞,陈平为左丞,周勃为太尉。张良卒。樊哙卒。

惠帝驾崩,寿终二十四岁,在位七年。皇后无子,太后取后宫一童,充作皇后子,立为少帝,杀其亲母。少帝及长,知亲母为太后所杀,出怨言,太后闻之,杀少帝,立恒山王刘弘为帝,弘亦年幼,亦称少帝。

王陵辞官,陈平为右丞,审食其为左丞,但其不理外政,只督宫僚。太后大封吕氏家族为王、侯。赵王刘友,被迫娶吕氏之女,不喜,爱其他姬妾,吕女妒,诬告其不满吕氏封王,太后怒,囚刘友,不与食,竟至饿死。

太后卧病不起,命吕禄管领北军,吕产管领南军,守卫皇宫。太后崩,遗诏吕产为相国,审食其为太傅,严防反叛吕氏家族。

陈平、周勃欲灭诸吕,但无从下手。朱虚侯刘章,约乃兄齐王刘襄[刘肥长子]起兵,里应外合。齐王出兵西征,诸吕命灌婴迎击,婴引兵至荥阳不进,暗与齐王联合,静观其变。

陈平叫周勃带上掌管兵符[调动军队的凭证]的纪通、典客[协调各诸侯国的官员]刘揭及吕禄挚友郦寄[郦商子],假传诏命,命吕禄尽快就国,联合各国抗齐,把兵符交给太尉周勃。吕禄中计。周勃入北军营,命助吕者袒右臂,助刘者袒左臂,众皆袒左臂,刘章受陈平命,也来助周勃,勃遣曹窟[御史大夫,曹参子]入未央宫密令卫士不得助吕产。产已在宫内部署南军防御,见窟入殿,不知何故,也欲入殿,却被卫士拦住。产在殿外呆等。恰在此时,周勃遣刘章率二千人杀来,斩吕产,挟少帝谒者持节转赴长乐宫,门吏见有持节,不敢阻拦,刘章等入宫,斩吕更始。周勃遣将士搜捕诸吕,吕禄被斩,吕媭叫骂,乱棍毙之。燕王吕通,被逼自尽。吕氏家族数百人皆灭。

众人商议后事,认为高祖尚存两子中,代王恒年长,且仁厚,其母薄姬亦厚,从不干政,故立代王恒为嗣,是为文帝。陈平、周勃等杀少帝,免为后患。

吕太后虽阴毒,无非是为吕氏家族争权,但不扰民,亦无重大战争,加之良相辅佐,百姓倒也安居乐业。

参考文献: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、《资治通鉴》、蔡东藩史作。

汉朝:汉高祖

高祖定都洛阳;萧何为丞相;迎太公、吕后;接曹氏、戚氏父女、二兄刘仲、异母弟刘交、刘伯子刘信;封故衡山王吴芮为长沙王,封无诸[越王勾践后代,灭秦有功]为闽粤王。

高祖悬赏捉拿项羽故将季布、锺离昧。季布忠厚,有人愿意为他说情,高祖不但免其罪,还任命他为郎中[高官,仅次于丞相、尚书、侍郎]。

高祖迁都栎阳。燕王臧荼造反,灭之,另立卢绾为燕王,史家多评高祖假公济私。卢绾平庸,只是少小就与高祖为友。

有人告韩信窝藏锺离昧,高祖遣使命韩信交出锺离昧,信矢口否认。高祖暗潜干吏探察,见韩信出巡,前呼后拥,有三五千人,认为有反意。高祖依陈平计,以出游为名,召集各诸侯在路上相聚。韩信惧,逼死锺离昧,见高祖时献其首,但高祖仍擒韩信,带回洛阳,释之,降封淮阴侯。一日,韩信去樊哙家,樊哙受宠若惊,口称大王,跪地迎送,韩信却自嘲道:我竟与樊哙之流为伍。

高祖封赏功臣,萧何得赏最多,又特赐他剑履上殿。高祖又特召张良、陈平,欲赐张良三万户,良曰赐封留邑,心愿已足,故封为留侯;欲封陈平为户牖侯,平不受,谓功劳全在推荐他的魏无知,于是高祖特赐魏无知千金,但依然令平受封。功臣封毕,又封宗亲,从兄刘贾、次兄刘仲与少弟刘交均封侯。太公问为何不封刘信,高祖说,信母吝啬,儿尚有余恨。但见太公不悦,只好给刘信封侯。论功行赏,毕竟不能使所有人满意,适有军将私下聚在一起发牢骚。高祖问张良如何解决,良问众将中他最恨谁,高祖说是雍齿,让他守丰邑,却无故降魏。良说速封此人为侯,高祖遂封雍齿为什邡侯,众人说雍齿且能封侯,我们还顾虑什么呢?于是不再牢骚。

高祖每次见太公,必下拜问安,且五日一朝[问安],从未失约。太公家臣见高祖即位已久,未封太公尊号,又不好明说,就向太公道,太公虽然是皇帝的父亲,但毕竟是人臣,怎么能让皇帝向人臣下拜呢?太公记着这话,见高祖来朝,持帚出迎,且前且后,高祖大为诧异,慌忙下车,太公说,皇帝是人主,怎能独我一人,乱了天下法度。高祖猛然醒悟,自知有失,扶太公入室后又详细询问。回宫后命左右赏太公家臣黄金五百斤,尊太公为太上皇,又与大臣制定见面礼节。太公做了太上皇感觉十分拘束,不似从前可以随意游玩,高祖命人赴丰邑,将家乡田园屋宇画下,在栎阳附近照样建筑,又请丰邑父老搬进去住,太公得以与乡亲叙谈,全无拘束,笑逐颜开。

高祖视一班功臣举止粗豪,自吹自擂,全无礼法,入宫会宴,甚至酒后起舞,大呼小叫,拔剑击柱。于是召儒生演习礼节,但教从易,自此众臣不再在朝廷喧闹。

天下初定后,朝廷开始整顿边防,命韩王信北徙马邑[山西朔州],防御匈奴。匈奴围马邑,韩王信向朝廷乞援,但汉军在千里之外,恐守不住,投靠匈奴。匈奴逾勾注山[雁门山,后建雁门关],直攻太原。高祖率三十二万大军御驾亲征。越勾注山,直抵广武[山西山阴县],时有刘敬谏高祖不宜冒进,高祖大骂刘敬,把他拘在广武,命骑兵速进,步兵在后缓行,骑兵至平城[山西大同],匈奴四下里杀出,高祖等被围困在白登山[马铺山]上。过了三五日,粮草将尽,陈平命人将珠宝和一幅美人画,送给匈奴单于冒顿之妻阏氏,请她说服单于讲和。阏氏见了珠宝,当然高兴,但问画中美人是何意?汉使说怕单于不同意讲和,想把中国最漂亮的美女送给他。阏氏认为此物不必送来,请汉帝放心,她会说服单于。阏氏怕汉朝真的把美女送来,立即说服单于讲和。高祖等得以撤走。到了广武,高祖立即释放刘敬,当面致歉,封刘敬为关内侯,食邑两千户。

高祖南归,路经赵国,赵王张敖出郊迎接,非常恭敬。张敖为高祖未过门女婿[应该是其父张耳与刘邦定下的姻亲],高祖自然肆意谩骂,毫无顾忌,但却惹恼赵相贯高,欲谋杀高祖。

匈奴侵代地[刘仲封地],刘仲逃回,高祖骂其无能,另封戚姬子如意为代王,降封刘仲为合阳侯。如意仅八岁,不能就国,命陈豨为代相,去代地镇守。

萧何在咸阳建好未央宫,迎接高祖。高祖佯骂萧何太奢。迁都咸阳,命名长安。

匈奴犯边,高祖从刘敬议,欲将长公主遣嫁单于,为吕后所阻,吕后忙将女儿[长公主]嫁给张敖,高祖乃取后宫所生之女嫁之。刘敬又说,战国时六国强族是为隐患,应迁入关中。高祖准。十余万人迁入关中。

贯高被仇家告发,与张敖等入狱,廷尉讯问贯高,高认罪但言赵王不是同谋,加刑之,仍为赵王呼冤。高祖赞赏贯高为人,遣贯高之友私下问之,贯高说,主谋者必灭三族,难道我爱赵王胜过家人吗?但赵王确实不知,怎么能将他扳入?高祖释张敖、贯高,但高宁死不屈,自缢而亡。高祖责张敖治国不当,降为宣平侯,将代地并入赵国,如意为赵王[秦朝皇帝独揽大权,但汉臣主张君主的兄弟、皇子封王,共保社稷],命周昌为赵相,陈豨仍镇守代地。

周昌是沛县人,从起兵时就跟随高祖,性耿直,敢直言,尽管口吃,也要把话说完。一日入内殿进谒高祖,正遇高祖抱着戚姬,回头便走,高祖窥见,便追出来叫住周昌,昌回身下拜,高祖趁势骑在他身上,俯首问:你看朕究竟是什么样的君主呢?周昌瞪着高祖,嘴动了片刻,激出:我看陛下像桀纣[古代两暴君]。高祖大笑,但从此更加敬重周昌的直言。高祖宠爱戚姬,亦爱其子如意,谓如意像他,而太子仁弱,高祖欲废太子而立如意,于是召群臣商议,群臣惊骇,同声力争,高祖不听,令词臣草诏。周昌盛怒,说不出话来,憋到此时才大呼不可,高祖问,你只说不可二字,究竟是何道理?周昌更是着急,满脸通红,歇了好一阵,才结结巴巴地说:陛下欲废太子,臣不奉诏。惹得高祖大笑,但从周昌谏,罢议退朝。周昌退出,宫监引他去大殿东厢见吕后,吕后见到周昌,便跪下,感谢他保住太子[显然吕后在殿厢偷听朝廷会议]。周昌说为公不为私,不必过礼。高祖担忧如意的未来,掌玺御史赵尧说,让周昌辅佐赵王是最佳选择。周昌泣曰:为何中道弃臣。高祖说私忧赵王,别无人选,只好屈公一行。周昌只好赴任赵相。

太上皇崩。周昌告陈豨谋反,高祖下令调查,报其门客多有不法之徒,疑陈豨卷入其中。高祖召陈豨,不至,自立为代王。陈豨为韩信旧将,韩信让他在代地造反,他好趁高祖出征,在长安起事。韩信遣王黄、曼邱臣二将增援陈豨。高祖率将士至赵都邯郸,周昌说常山郡二十五城,已失二十城,郡守应该治罪,高祖说这是迫使他们造反,随即发出赦文,对所有失职、叛降官吏既往不咎,又让周昌在赵国挑选四壮士,各封一千户食邑,作为前锋军将,再收买陈豨部将,悬赏擒王黄、曼邱臣二将。高祖出兵,陈豨大败,逃入匈奴[陈豨后为汉军所杀],前来掺和的韩王信授首,王黄、曼邱臣被斩。

再说韩信。高祖出征前,命萧何主外,吕后主内。有韩信家臣栾说,密报韩信与陈豨有约,欲在夜间攻打监狱,释放囚犯,然后合兵进袭皇太子等等。吕后急忙与萧何商议,定出密谋,使一心腹假扮军人,谎称由高祖差来向朝廷报捷,陈豨已败。众臣都来朝贺,惟韩信称病不出。萧何亲来探病,邀他同去朝廷庆贺,韩信无奈,只好跟着萧何入宫。韩信一入宫门,即被拿下,斩于宫中,又灭三族[按汉朝制度,重臣要交廷尉定罪,再由皇帝批准方可执行,不能擅杀]。高祖听说韩信被斩,且喜且哀,问韩信临终说了什么,吕后说他后悔不听蒯通之言。高祖命抓此人,省得他再去唆使别人。蒯通被缚见高祖,蒯通把各为其主,说得头头是道。高祖释之。太史公论韩信:假令韩信学道谦让,不伐[伐:夸]己功,不矜其能,则庶几哉[就能免祸了]。

彭越见韩信被贬为侯,十分恐慌,也很有戒心。高祖亲征伐豨,召越会师,越托病不赴,高祖责之,越愈惧。梁臣扈辄劝其造反,越不听,却被人告发。彭越与扈辄被拘,交廷尉讯问。廷尉诉彭越知扈辄谋反,却不上报朝廷,定为有罪。高祖将其废为庶民,迁往蜀地。彭越偏偏在路上遇见吕后,吕后假意替他说情,将其带回洛阳,告诉高祖,放走彭越如放虎归山,遂又将彭越拘住,吕后又命人再次诬告彭越,构成死罪且灭三族。梁大夫栾布不服,力陈彭越功劳,高祖听了自觉处置过分,授栾布为都尉[太史公自序,像彭越这样的人,只重己利,稍有权力就会翻云覆雨,中等才能以上的人都会对这种行为感到羞耻,何况君王]。

赵佗在秦时独立,自称南越武王,高祖遣使陆贾,正式封他为南越王。陆贾擢为大中大夫,得以时常进谒,与高祖大谈文治,高祖怒骂:乃公马上得天下,用什么诗书?陆贾说:难道可以马上治天下吗?如果秦朝施行仁义,效法先王,陛下还有机会得天下吗?说得高祖暗自惭愧,面红耳赤。高祖命陆贾以秦失天下与汉得天下,逐条解释,著成一书,垂为后鉴。陆贾著《新语》,共十二篇,高祖逐篇称善。

淮南王黥布闻韩信、彭越被诛,当然心惊,故严守边防,以防不测。本无事,却因黥布怀疑妻与中大夫贲赫有私情[实是未有],欲杀贲赫,赫及时逃走,去长安告黥布谋反,高祖亦恐赫诬告,将其拘住,遣使调查。黥布料贲赫去长安挑唆,又见朝使到淮南详细调查,索性造反,杀赫全家,欲斩朝使,幸亏朝使预得风声,先期逃走,报高祖黥布谋反属实。高祖亲征,张良病,不能随往,嘱高祖务必谨慎,勿轻与争锋。两军对阵,高祖问黥布为何造反,布说自己也想当皇帝。高祖大怒,率军冲杀过去,早忘张良嘱咐,自己亦冲锋陷阵,胸中一箭,仍然扪胸指挥战斗,汉军见皇帝受伤尚不退阵,各个拼死上前,黥布大败,逃入江南,被长沙王吴臣[吴芮子]诱入斩杀,献首高祖。

高祖箭上不重,顺道至沛县,县吏出城跪迎,高祖马上答礼,“百姓扶老携幼,欢迎高祖,香花载道,灯彩盈街”,高祖入行宫,命父老子弟进见,一概免礼,乃与众畅饮,有两百多儿童为高祖唱歌,满口乡音,高祖信口作歌,教儿童学习,儿童一学就会,唱得抑扬顿挫,高祖喜笑颜开,下座伴歌起舞。高祖赐沛县世代“豁免赋役”,又与父老“谈及旧事,且笑且饮”,闹了十余日,高祖告辞,百姓依依不舍,送至郊外,城中为之一空。高祖感念父老厚情,又在郊外搭帐住了三日。临行前,父老请高祖矜怜丰邑,高祖说丰邑人甘心助雍齿,“负我太甚,今既由父老固请,我就一视同仁,允免赋役罢了。”高祖“拱手上车,向西自去。”

高祖过鲁地,“遣官备具太牢[太牢:豪宴],往祀孔子。”

高祖箭创复发,戚姬求高祖保全他们母子性命,高祖遂决议废立。张良来劝,不听,太子太傅叔孙通,以死相谏,高祖慌忙叫他不必自杀,不废便了。

萧何民望日重,高祖妒之。一日,萧何因长安居民日增,田地不足,上奏让出部分皇家领地,与民耕种,高祖大怒,说他受商人贿赂,欲侵占皇家领地,投萧何入狱。关了数日,有人替萧何说情,高祖听后不悦,然当天即释萧何,何入朝谢罪,高祖说,算了吧,相国,我这么做无非是让民知道,我就是桀纣,而相国是贤相。桀纣之恶,臭名昭著,怎能与高祖相提并论?从高祖的话可以看出,他已放弃与萧何争民望。

陈豨造反时,卢绾遣张胜赴匈奴请其勿出兵助豨。张胜途中遇臧荼之子藏衍,衍说燕国之所以未灭,是因为诸侯屡叛,高祖无暇顾及,故应支持陈豨反叛,张胜以为然,反劝冒顿单于助豨。匈奴出兵入燕境,阻燕出兵攻豨。卢绾知张胜唆使,飞报朝廷,欲斩张胜并灭其族。张胜回国陈情,卢绾竟为所动,私赦张胜,将狱中一囚犯斩首,说他就是张胜,又遣使范齐联络陈豨,叫他放心御汉。事泄,朝廷召卢绾,绾托病不赴。高祖再遣审食其[与吕后有私情]、赵尧去探病。卢绾说韩信、彭越均被吕后所杀,现主上抱病,权归吕后,不敢前往。赵尧欲向卢绾解释,被审食其阻止,两人回上京报高祖。高祖愤恨,旋又接边吏报告,张胜仍为燕使,并未正法,高祖盛怒之下箭创崩裂,流血不止,命樊哙往讨卢绾。

高祖废立未果,心中不快,吕后、太子来问疾,常被高祖痛骂。适有侍臣向高祖透露,樊哙已与吕后结为死党,俟宫车宴驾后,将引兵诛杀戚姬、如意。高祖怒不可遏,命陈平、周勃去斩樊哙,由周勃接管军事。不过两人不敢擅杀樊哙,欲押解樊哙回京,交高祖发落,但未至哙军,帝已驾崩。

高祖病情逐日加重,不愿再治,吕后遍访良医,得一名医,称其病可治,却遭高祖谩骂,谓此为天意,命乃在天,即使扁鹊重生,也是无益,赐医士黄金五十斤,令其退下。高祖召集群臣,命宰马发誓:“此后非刘氏不得封王,非有功不得封侯。”吕后问,萧何之后,何人代之,高祖说曹参可代,曹参之后,王陵可用,但王陵稍愚直,需陈平辅佐;陈平智有余,但难以独担重任;周勃厚道但缺少文才,可任以太尉[管军队]。数日后,高祖驾崩,享年五十三岁。

参考文献: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、《资治通鉴》、蔡东藩史作。

楚汉相争

话说项羽,领命去打章邯,怀王恐他大开杀戒,命宋义[宋义曾借故出使齐国,躲过定陶一劫]为上将军,项羽副之。大军向赵国进发,欲解巨鹿[河北平乡县]之围,偏宋义到了(河南)安阳,便按兵不动了,声言要等秦与赵战得精疲力尽再出兵,住了四十六日,项羽再也按耐不住了,杀宋义{宋义不义,奉命救赵,然不顾赵危而存己利},项羽由众将推为上将军,命只带三日口粮,过漳河,破釜沉舟,冲向秦军,项羽也不列阵,但教各自为战,秦将正纳闷项羽用的是什么阵法,一群亡命的楚军已杀到。项羽在巨鹿与秦军九战九胜,秦军败退,转攻为守。项羽自此得意无比,各国军将来援,责他们迟到,故意怠慢,摆出威风,各国军将吓得跪倒在营门前。

章邯收到秦二世指责他的诏书,遣司马欣速去咸阳面奏。司马欣没有见到秦二世,但闻赵高擅权,嫉恨章邯,于是速禀章邯。章邯正不知如何是好,又有多人劝他背秦,章邯只好向项羽请降。项羽本欲杀章邯,但在诸将的劝阻下,同意受降。

项羽命司马欣带着二十万秦军为前队,自己与章邯及各国军将引着四十万大军为后队,向西进发。秦军受到虐待,开始抱怨,到了(河南)新安县,项羽遣黥布夜袭秦营,竟把二十万秦兵杀尽,只留下章邯、司马欣、董翳三人。

项羽到了函谷关,发现守关的也是楚军,但不让他通过,大骂沛公,遂率军破关而入,来到鸿门[西安临潼区]安营,时有沛公部将曹无伤遣人来诬告沛公,说他欲在关中称王,立秦子婴为相,尽夺宫中财宝。曹无伤愿做内应,专等项羽杀到{曹无伤大概认为刘邦大势已去,项羽身经百战,有四十万大军,而刘邦只有十万人,又无良将,故提前投奔项羽}。项羽愈怒沛公。是夜,项羽设宴犒劳三军,并与诸将商议如何对付沛公,最后从范增计,决定第二天攻打沛公{鸿门距霸上只有四十里,中间无任何屏障可据,项羽若打沛公,不费吹灰之力}。

项羽叔父项伯,因张良是他的救命恩人,连夜去霸上通报张良,让其速逃。张良当然不会自逃,立即报知沛公,沛公愕然,说不曾得罪项羽,为何要攻他?张良问是谁劝他守关,沛公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,说必须守住关口,不让诸侯进来,才可以在秦称王。沛公自认失误,问张良项伯的岁数,得知项伯年长,遂以兄礼相待,又摆上酒席,两人轮流为项伯把盏,说守关只是防盗,因不知项羽何时过来,所以有失远迎,况且宫里财宝、女人丝毫没敢动,专等项羽查验,等等。张良又自作主张,要沛公与项伯定下姻亲,沛公立即举杯行定亲礼。项伯回营,为沛公辩解,第二天早,沛公带着张良、樊哙前来谢罪,项羽起初尚有不快,但沛公陈情后{应该是张良教的},感觉沛公说的句句有理,反觉自己薄情,错怪沛公,遂起身握沛公手,和颜说,这都是曹无伤挑唆,否则何以至此。继而设宴款待沛公。范增屡向项羽使眼色,欲杀沛公,项羽置之不理,范增又让项庄舞剑,见机刺杀沛公,项伯同舞保护沛公。此时项羽已喝醉,张良向沛公使眼色,沛公借故如厕来到外面,张良趋出,让沛公速回霸上,沛公说没有道别怎能说走就走?张良说代为道别,沛公自去。

沛公回霸上,当然斩曹无伤。史家评,人有千算,天有一算,天要保护刘邦,总会有办法。曹无伤可谓失算。

项羽入咸阳,屠城,杀秦子婴及秦室宗族,尽掠宫中财宝和宫女,自己留一半,另一半分给将士。然后火烧皇宫,挖始皇墓,取走墓中财宝。项羽请怀王更改前约,不予沛公为秦王,怀王不许,回复:如约。羽怒,又命怀王为义帝,自诩为西楚霸王,欲迁沛公至蜀地,为蜀王,又将章邯、司马欣、董翳三人封王,占据关中,阻止沛公出关,再要张良去阳翟辅佐韩王,使沛公失其羽翼。沛公闻项羽背约,不予自己当秦王,大怒,欲与项羽决一死战,诸将亦摩拳擦掌,萧何说,属地虽险,不至速死。沛公不服:攻打项羽,怎么算速死?又去问张良,良说法与萧何一致,但贿赂项伯,使沛公西迁至汉中,封为汉王。

汉王西迁汉中,各国将士中有数万人,慕汉王仁厚,亦随至汉中。张良东归赴阳翟等候韩王[项羽到鸿门后,韩王来谒见],过栈道[汉中至咸阳的唯一通道]后,便将栈道烧尽,众人大骂张良,断其后路,独汉王不语。

项羽见咸阳已成废墟,不愿久留,遂强迫韩王和他一起东返,项羽到了彭城,杀韩王,封郑昌为韩王,又遣黥布刺杀义帝,再使臧荼杀燕王。

汉王抵达汉中,封萧何为相。萧何常在营中暗访将材,看好韩信,韩信欲东归,被萧何连夜追回,汉王拜韩信为大将,复问出路,韩信说要暗度陈仓[陕西宝鸡;汉中在咸阳西南面;宝鸡在汉中北面,咸阳西面],与张良不谋而合,汉王大喜,遂派几百人去佯修栈道,使章邯等以为汉军要从栈道冲出;留萧何守汉中,自己与韩信率三军偷偷向北挺进,突袭陈仓,然后挥师向东…章邯自杀,司马欣、董翳投降,汉王复占关中。

齐国、赵国叛楚,项羽收到张良帛书,劝他攻齐,他偏偏相信张良的鬼话,去打齐国。张良溜回关中为汉王策划,遣韩庶子信收复韩地,封为韩王[未杀郑昌,使其为臣],遣郦商取上郡[陕西绥德县],待楚、齐二国相持不下时,汉王乘机出关占领陕郡[河南省三门峡],百姓额手称庆,项羽封的河南王申阳主动请降。时值隆冬,汉王返回关中,定都栎阳[西安附近],开放秦时苑囿[皇家领地],与民耕种,赦罪人,减税赋,凡民间五十岁以上有善行的,有机会当选三老,每乡一人,再从乡三老中选一人,为县三老,辅助衙门,兴教施仁,关中大治。

春天,汉王再次出关,在临晋关[陕西大荔县]渡黄河,取朝歌[河南鹤壁市],占(河南焦作)修武(县),楚都尉陈平来降[陈平后来为汉王六出奇计]。汉王继续东征,进驻洛阳,途遇八十二岁的董公,董公谓师出必须有名,今宜讨项羽杀义帝之罪,汉王悟,欲留董公在营,董公告老而去。大军为义帝守孝三日,然后檄文传报各国,讨伐项羽,有魏、韩、河南王等五路诸侯出兵响应,聚众五六十万,留下韩信驻守河南,大军直取彭城,尽得项羽美女财宝,众人饮酒庆贺,全无戒备。项羽获悉彭城被占,率三万精骑连夜奔袭,黎明赶到,杀入城外汉营,汉军大乱,城内汉军仓促出战,屡战屡败,项羽突入主营,汉王落荒而逃,得脱后去丰邑接家眷,未果[已被项羽劫去],继续逃奔,夜至一农舍投宿,自报姓名,家主戚翁下拜,汉王扶住,急索酒食,须臾,翁女奉上酒饭,戚女貌美,二九佳人[18岁],汉王大加称慕,渐饱,问戚女字人否[古代女人结婚从夫姓],翁曰尚未许子且愿嫁女与王,王赠玉带为聘礼,当晚成婚。天明,汉王继续登程,遇夏侯婴一队人马,婴正驾车寻找汉王,汉王上车,婴驾车,率队奔赴吕泽[吕后兄]驻守的下邑[安徽砀山县],在沿途难民中偶遇汉王子、女二人,上车同行。楚军又追至,汉王恐车负重跑得慢,众人都会遭楚军杀戳,推二子于车外,夏侯婴抱起放回车内,复又被汉王踢出数次,夏侯婴索性让別将驾车,自己一腋夹一个,骑马跟随,甩掉楚军。被杀散的诸将陆续汇集下邑。因荥阳是楚军西进的要冲,汉王率军驻守荥阳,又调来韩信,遣萧何回关中督办粮草,再使人收买黥布、彭越二王。楚军攻荥阳三次,均被韩信杀退。

魏王妻薄氏,请方士相面,谓其子贵不可言,可称帝,遂魏王背汉独立,为子称帝做准备。韩信攻陷魏都平阳,擒魏王。汉王见到魏王,拍案大骂,魏王乞生,便把魏王全家除老母外,均充作奴役。薄氏颇有姿色,在织坊做工,后被汉王看见,纳入后宫。薄氏生子,就是后来的汉文帝。韩信自平阳东进,灭赵国,降燕国,然后准备攻打齐国。

黥布叛楚归汉,被项羽杀败,逃入荥阳,项羽追至,围荥阳。汉王向郦生问计,郦生提议分封诸侯,牵制项羽,汉王以为善。及中午与张良用膳,谈及此事,良力陈八害,汉王竟至喷饭,大骂郦生:竖儒无知,几误乃公大事!汉王素爱骂人,然骂完就忘,并不记恨。陈平使离间计,项羽气走范增,死在回乡途中,项羽后悔,攻城愈急。汉将纪信,愿假冒汉王替死,使汉王乘机逃脱。汉王迟疑,纪信拔剑欲自刎,汉王垂涕乃准。陈平写降书给项羽。天暮,城东门出车队,满载妇女,身披铠甲,其状古怪,楚军好奇,都来观看,汉王、张良、陈平等潜出西门而去,只留周苛、枞公守城。车队出尽,有王车驶来,楚军用火炬环照车内,才知上当,怒焚纪信。汉王返关中调兵,欲为纪信报仇,然有谋士提议赴宛城[南阳],项羽必疑汉军欲攻彭城,会解荥阳之围,来截汉军。汉王依计,至宛城竖栅掘濠,筑营垒。项羽果然来战,攻垒未遂,恰逢彭越造反,攻城略地,项羽怒不可遏,东进去打彭越,汉王转赴成皋[荥阳西18公里]。项羽赶走彭越,复攻荥阳,守军猝不及防,被楚军攻入,周苛、枞公被杀。汉王料守不住成皋,乃撤军,自去修武找韩信。汉王服便装,与夏侯婴清晨来到大营,营兵尚是睡眼惺忪,汉王自称是汉使,得入,径奔韩信卧室,信高卧未醒,汉王拿走其兵符,到外帐召集诸将,韩信、张耳[赵将,带兵来助韩信]因有失远迎,伏地请罪,汉王笑道,这也不算死罪,不过营地还是要戒备的,万一刺客入营或敌军突至,岂不危险,况天已大明,总该早起。说得韩信、张耳满面羞愧。遂命张耳回赵都驻守,韩信在赵地征兵,筹备攻打齐国,汉王自带营中大军去打项羽。

汉王获知项羽西进,意在关中,欲进兵洛阳阻截,郦生谓荥阳为要道,宜拔荥阳,占敖仓[秦时粮仓,在荥阳东北的敖山上,项羽竟未占据],项羽必退,汉王依计,侍官郑忠又献计烧楚军粮草,汉王遂命卢绾、刘贾领兵两万,会同彭越,先去楚地烧楚军粮草,三将率军杀入楚军的燕西粮仓,夺走一半粮草,余竭烧尽。项羽尚在成皋,闻信暴怒,挥师东进,去找彭越算帐,命曹咎守成皋,叮嘱切勿出战。项羽走,汉王至,曹咎守城,并不出战。张良、陈平命军卒每日在城外叫骂,不堪入耳。曹咎忍无可忍,率军杀出,果中汉军伏击,全军覆没,曹咎自刎。汉军占敖仓。敖山(又叫广武山)中间是鸿沟[运河],敖仓在鸿沟西,遂汉军屯兵广武山鸿沟之西,沿沟筑垒。

郦食其请命赴齐,招降齐王,省得杀戳。齐王愿降,但请汉军不入齐境,郦生作书,差人与齐使同去见韩信,信阅书后说,既然郦大夫已说下齐国,我就南下与汉王会师了。随即写了复书,交付来使。齐王见了复书,全然放心,解除戒备。郦生贪杯,留在齐国不走。韩信正欲南下,谋士蒯通却提议出其不意,突袭齐国,与郦生争功。韩信说,我若攻齐,齐王必杀郦生。蒯通笑道,将军不负郦生,郦生早已负将军,他若不去齐国,拿下齐国的功劳便是将军的。韩信即刻点齐人马,开进齐国,如入无人之境,直抵齐国都城临淄[山东淄博市]。齐王大怒,欲烹郦生,郦生再修书致韩信,韩信阅书,笔墨不多,却极其凄恻,不免激起天良。蒯通又说,将军为何作女子状?汉王并未下令停止攻齐,若郦生活着回去,经他一说,将军反而构成大罪。韩信攻城,郦生死,齐王败走,向项羽求援。{韩信逼死郦生,汉王怎能不愤,惟天下未定,暂时含忍而已}

楚军击败彭越后,来战汉军,此时汉军正在荥阳附近围攻锺离昧,项羽至,汉军逃回广武山营垒。项羽占广武山鸿沟以东,与汉军隔沟对峙。齐王被韩信杀败后,来向项羽求援,项羽命龙且,周兰二将领兵二十万,东进援齐,同时牵制韩信。汉王遣曹参、灌婴两军,增援韩信。龙且为楚国悍将,看不起韩信,给信下战书,约定第二天决战,结果首战便身不见首。韩信擒周兰,溃楚军,杀齐王。齐国平定后,韩信致书汉王,请封自己为假齐王。汉王正盼韩信来援,他竟不来,反而要称王,不由大骂,张良、陈平忙踩其足,遂改骂:大丈夫要当就当真王,何必当假王?张良赴齐,封韩信为齐王,又催他尽快出兵。蒯通又来阻挠,说自己已学会相面,看韩信有帝王相,劝他独立,形成三足鼎立之势。韩信说汉王待我甚厚,不忍背汉,但亦举棋不定,按兵不动。

楚汉相持数月,汉王仍不见韩信救兵,欲派兵绕到楚军后方作战,但恐项羽杀刘太公[刘邦父],于是张良、陈平商议如何救太公。张良料楚军粮草即将耗尽,所以提出讲和。项羽同意,以鸿沟为界,西面归汉,东面归楚,释放刘太公及吕后,双方撤军。和议达成后,楚军先撤,汉王亦令军队收拾行装,张良、陈平说,我们用此计,是为了救太公,现在要追击项羽,汉王对张良、陈平已是言听计从,遂追击楚军,又约韩信、彭越出兵,汉军至固陵[河南太康],与楚军已相距不远,汉王筑营垒,等待韩信、彭越二军。楚军杀回,两军在固陵会战,汉军大败,逃回营中,楚军继续撤退。汉王问张良,韩信、彭越不来怎么办?张良说,给他们封地,他们准来,于是汉王遣使见韩信、彭越,答应击败楚国后就给他们封地,两人即日出兵。

楚军已退守垓下[安徽灵璧县],筑起营垒。汉王、韩信、彭越三军南趋垓下,同时汉使诱降楚国大司马周殷,使他与黥布北上,对楚军形成合围。其时汉军已有三十万之众,楚军只有十万。项羽率军出营,韩信引军来战,信佯败而退,楚军追击,突然汉军左、右两翼包抄过来,楚军大败,逃回营中。张良谱写楚曲,是夜,命军兵在营外四面唱楚歌,楚军听了,以为楚地尽被汉军占领,思乡之情油然而生,纷纷出营投降,项伯也逃入张良帐下寻求庇护。营内只剩项羽最亲信的八百骑兵。项羽带着他们悄悄溜出营地,向南逃去。汉军直至破晓才发觉,灌婴率数千人追赶,项羽过了淮河,只剩一二百骑相随,到阴陵[安徽定元县],有岔路,项羽问农人去彭城的路径,农人素恨项羽暴虐,偏给他指一条错路,走了数里,却被大湖挡住去了,于是只好折返,遇灌婴追至,一阵冲杀,只剩二十八骑跟随项羽逃脱,到了东城[安徽和县],项羽已绝望,说这是上天要灭他,不是他的战略错误。有人建议他东渡长江,到江东伺机再起。项羽说,既然天要他亡,到了江东也没用,遂拔剑自刎。

汉王亲为项羽发丧,读祭文,不禁泪下,赦项氏宗亲,项伯、项襄、项佗一概封侯,赐刘姓。汉王与张良、陈平密议多时,乃趋入韩信大营,向韩信要回兵符[收回兵权],改封他为楚王。汉王封彭越为梁王。楚王韩信复与梁王彭越、淮南王黥布、韩王信、故衡山王吴芮、赵王张敖、燕王臧荼等,联名上疏,尊汉王为皇帝,是为汉高祖。

参考文献: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、《资治通鉴》、蔡东藩史作。

陈胜吴广起义

先是陈胜、吴广起义。陈胜是阳城县[河南登封市]一雇农,曾向同工许诺,他日富贵,定不相忘。朝廷征兵,因陈胜及邻近地区的吴广身材高大,作为众人首领,引九百新兵,在两个将尉的监督下,向北进发。在大泽乡[安徽宿州市]遇大雨不止,眼见的不能如期抵达目的地,按秦律,违期问斩。陈吴二人商议,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奋起一搏。于是偷偷把帛书塞入鱼腹,待军厨宰鱼,见帛书上有“陈胜王”三字。众人惊奇。是夜,吴广又在营外装神弄鬼,让人隐隐听见“大楚胜,陈胜王”之语,营中开始窃窃私语。天明,陈胜、吴广杀两将尉,率众起义,诈称太子扶苏与楚将项燕[两人早亡]为军中主帅,首先攻下蕲县[宿州境内,当时管辖大泽乡],然后攻周边各县,最后往攻陈县[河南周口市淮阳县]。陈胜攻下陈县后,自立为王,号称张楚国。有人劝陈胜不要称王,诛灭暴秦,怀柔以德,帝业可成。陈胜没兴趣。陈胜为王后,倒也请故乡邻里入宫,但众人大呼小叫,唤王乳名,全无一点礼数,自此,陈王不再请乡里入宫。史家称陈胜胸无大志,但求富贵。

话说沛县[江苏徐州下辖县]丰邑[徐州丰县]有一刘姓农户,生性长厚,为邻里所称赞,被尊为刘太公。太公有三个儿子,几亩田,不算大富。长子刘伯、次子刘仲无甚特异,专心务农,惟幼子刘邦,宽仁好义,心胸豁达,但不喜农事,且嗜酒如命,喜欢交友,时而独饮,时而与友聚饮。待伯仲二子成家后,伯妻吝啬,见刘邦好吃懒做,不免口出怨言,太公闻知,便把家分了。刘邦随父母同住。刘邦年已将近二十,仍旧性不改,拿家里钱财结交朋友,置备酒食,被太公斥为无赖,甚至不愿再抚养他,而刘邦却不以为意,有时怕乃父训斥,便去两兄家栖身。刘伯先亡,但刘邦胸无城府,仍常去大嫂家索食,也不管她话有多难听。大嫂托言孤寡,十有九拒,邦信以为真。一日,刘邦约几个朋友去大嫂家吃饭,大嫂看见,故意在厨房发出刮釜声,示意菜已吃完。刘邦朋友听见,识趣地离开,待刘邦进入厨房,发现釜中尚有大半锅羹,叹气而出,并不与嫂争吵。

刘邦二十岁后,也想干份差事,朋友为他谋得泗上[沛县东]亭长一职。因亭长需与县衙联系,刘邦得以与各县吏交往,关系融洽,与之最莫逆的是功曹[管人事的官员]萧何,其次是曹参。刘邦出错,萧何经常为他遮掩,刘邦因公去咸阳,别人都送三百钱,惟萧何送五百钱(刘邦称帝后,感念萧何多赠两百钱,特加封萧何两千户)。刘邦壮年未婚,因为邻里向来把他当作无赖,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,唯吕公独具慧眼,把女儿吕雉嫁给他,这就是后来的吕后。刘邦好色,在外已有藏娇,叫曹氏。

秦二世元年,刘邦奉命押送囚徒去骊山,一出县境,便有人陆续逃走,刘邦只身一人押送,又不好追赶,到了第二天,索性不走了,到一酒肆买酒痛饮,直至黄昏,对众人说,你们到了骊山,必做苦役,难免一死,不如各自逃命去吧,于是给他们解绑,众人感激涕零,问他如何向县里交差,刘邦大笑,称他自己当然也逃走,终不见得回县里送死。有十几人感刘邦之恩,情愿留下来保护他。于是刘邦带着十几个人逃入芒砀山。刘邦在芒砀山八九个月,倒也聚得近百人。

此时陈胜正在造反,沛县恐陈胜来犯,萧何建议请刘邦回来负责防守,于是县令派樊哙(刘邦连襟,娶吕雉之妹)去找刘邦。樊哙自然知道刘邦在哪里。刘邦、樊哙率众返沛县,途中遇到狼狈前来的萧何,曹参,说县令变卦,还要杀他们俩。刘邦感谢二位不弃,率部众来到城门紧闭的沛县,萧何草写一封劝民摆脱暴秦奴役、杀县令的书,让刘邦过目,刘邦略微一看,说写得很好,便射入城中。百姓果然杀县令,开门迎刘邦入城。

刘邦召集城中父老,商议善后事宜,众人立推刘邦为县令,刘邦说,天下方乱,诸侯并起,处置不当,将一败涂地。不受。众人推举萧何、曹参,二人都是文吏,亦不敢受。没办法,众人又转过来求刘邦,邦又想推给别人,但大家都不敢当,只好毅然受命,是为沛公。时年刘邦四十八岁。

沛公招得两三千人,命樊哙、夏侯婴攻打胡陵[沛县龙固镇东北]、方与[山东省鱼台县西]两县,又命所过之处秋毫无犯。二人正待攻城,忽被沛公召回,去守丰邑,乃母刘媪卒,沛公回丰邑治丧,暂罢兵戈。

时有前楚国故将项燕之子项梁,下相县人[江苏宿迁市西南],常思为父报仇,但手无寸铁[秦始皇曾收缴各家兵器],好生无奈。项梁有侄项羽,少年时不好读书,梁授以剑法,但练得不精,遂让他读兵法。项羽生性粗莽,刚开始还细读,之后便倦怠起来,兵法并未学透。既而项梁被仇人陷害入狱,经托人减刑出狱后,与仇人又狭路相逢,将其打死,遂携项羽逃至吴中[浙江绍兴一带],隐姓埋名。在吴中,项梁与会稽郡[郡治苏州]的士大夫们关系融洽,有求必应。项羽二十岁后变得膂力过人,武艺超群,吴中无人能比。项梁认为羽能干出一番事业,便潜养死士数十人,私铸兵器,等待时机。

时值陈胜起义,项梁正欲伺机起兵,恰好会稽郡守殷通也想造反,邀项梁入府商议,欲拜梁为将,又想找到勇士桓楚。项梁假意赞同,又谎称项羽知道桓楚去处。第二天,项梁带羽入见殷通,才说几句话,项羽便挥剑斩殷通,兵士来阻,均被项羽杀散。项氏夺得会稽郡,招兵买马,得士卒八千人,由项羽带领,占据了江东。

其时天下已乱,齐、赵、魏、燕相继划界为国,各路英雄纷纷叛秦,有时还彼此争杀。陈胜部将周文,向西进攻,沿途招募壮士,得几十万人,竟杀入函谷关[河南省灵宝市函谷关镇王垛村],但被秦朝名将章邯杀得七零八落,章邯乘胜追出函谷关,直逼(河南)荥阳。吴广正在围攻荥阳,闻章邯杀来,不知如何用兵,仍驻扎在荥阳城外,结果被手下田臧杀死,田臧留少部分人围荥阳,率师西行,与章邯对战,结果大败。章邯解荥阳之围,向陈县进发。陈胜起义不过半年,便众叛亲离,自思无法抵御秦军,不如逃回城中死守,于是命车夫庄贾驾车回城,车稍一迟缓,陈胜便骂不绝口,车夫怒,斩陈胜。沛公平定天下后,追念陈胜首功,为其修墓,且置三十家守冢,按时供奉。

陈胜死后,有部将及其他义军投奔项梁,梁日益壮大,遂渡江西进,至彭城[徐州],陈胜叛将秦嘉不予通过,项梁攻彭城。

再说沛公,正在丰邑守丧,秦泗川郡派兵来攻丰邑,大败。沛公留下同乡雍齿守丰邑,自带人马追击秦军。待沛公得胜返回,雍齿已投靠魏国,协迫乡里共同守城,不让沛公进城。乡亲背叛,沛公当然恼怒,但自思自己的人马攻城,未必能轻易拿下,于是去彭城找秦嘉借兵,沛公路遇张良,良熟读姜太公兵法,沛公听得十分入迷,张良感叹,别人对他的兵机不以为然,惟沛公大加赞赏,于是跟定沛公。

到了彭城,其城已被项梁攻破,秦嘉被杀,沛公索性找项梁借兵。项梁与沛公萍水相逢,却谈得十分投机,慨然借给沛公兵五千,将十名,沛公率师与雍齿决斗,雍齿抵挡不住,逃到魏国。沛公进入丰邑,把乡里父老子弟训责一番,倒也不与他们计较。沛公把军队还给项梁后,旋即接到项梁来书,请他去商议另立楚王[因陈胜已死],沛公正欲报项梁借兵之恩,爽快地带着张良等来到项营,正好遇见战胜班师的项羽,两人居然一见如故。新投靠项梁的范增[年几七十],建议立楚怀王后裔为王,于是项梁派人四处去找,得一牧童,乃怀王之孙,立为楚王,仍号为怀王。

章邯仍在四处剿灭叛军,项梁出兵迎击章邯,章邯屡败,至此项羽、沛公常在一处作战。项羽曾屠襄城、城阳两城,把兵、民杀得一个不剩,后继作战依然残暴,沛公劝也没用。项梁追击章邯至定陶[山东菏泽],项羽、沛公围外黄[河南商丘民权县西北]。项梁麾下的宋义,侦得章邯在增兵,提醒项梁,梁视章邯为手下败将,全不在意。一夜,楚军正在入睡,秦军突然杀到,营中大乱,项梁不及披甲,持短剑出来迎战,被章邯斩做两段,楚军多半毙命。项羽获悉此信大哭,遂与刘邦撤军回彭城,项羽驻城西,吕臣军驻城东,沛公驻砀郡[河南商丘],又把楚怀王接到彭城。怀王命项、吕二军并作一处,沛公原地不动,专等章邯来战,然章邯转而去打赵国。沛公、项羽齐心辅佐怀王,楚国军威复振。怀王想灭暴秦,问谁能堪当此任,没人敢应,又说谁先入秦关[秦有函谷关、武关、萧关、大散关]就让他当秦王,话音未落,沛公就说愿往,项羽也想入秦关,但众臣怕他屠城,杀戳太多而失民心,就哄他去战章邯,项羽思念为叔报仇,倒也心甘。

沛公收集陈胜、项梁散卒,约一万人,联同旧部向西进发,过成阳[山东菏泽东北胡集镇]、杠里[山东鄄城县],破两支秦军,挥师(山东)昌邑,沛公率部攻城,但见死伤了几百人,下令停止进攻,改道高阳[河北保定东南],高阳县里有一六十多岁儒生,叫郦食其,素好讲大策略,被人讥为狂生,沛公一部下与郦生相识,把他推荐给沛公。沛公最不喜儒生,有儒生求见,便让他留下帽子,作为溺器,平时亦笑骂儒生迂腐。郦生进谒时,沛公正坐在床上,让两个女人给他洗脚,一见郦食其儒生打扮,已经生厌,所以假装没看见,郦生问他此来是为助秦还是伐秦,气得沛公大骂竖儒。郦生说你如此怠慢,谁还会来给你献计呢?沛公听了,立即停止洗脚,整理衣服,请郦生上坐。郦生论述战国时六国的成败,口若悬河,滔滔不绝,沛公十分佩服,又问他如何伐秦,郦生说,楚军不过万人,不宜急于攻秦,可先拿下四通八达的陈留[河南开封陈留镇],那里进可攻,退可守,而且有充足粮草,在陈留招齐兵马后再进。沛公大喜。郦生与陈留县令相识,先去当说客,沛公亲率精兵继进。郦生见到县令,说明利害关系,县令不为所动,情愿与城共存亡,郦生转而讲如何防守,县令听得高兴,晚上请他吃饭,郦生本是酒徒,白杯不醉,而县令却已烂醉如泥,郦生溜出县衙,打开城门,放楚军进来。守城兵士很快被杀散,县令醉梦中被斩。沛公揭榜安民,秋毫无犯。沛公感郦生神机妙算,封为广野君,召其弟郦商为裨将,命他招募壮士,得四千人。郦生并非贪仕之辈,对项梁等义军首领,都有耳闻,但认为统是龌龊小人,唯独赏识沛公。

沛公围开封,数日不下,忽闻秦将杨熊前来救应,索性解围,去截击杨熊。先时,张良听到项梁欲立楚怀王后裔,说韩公子成贤厚,请立他为韩王。张良找到公子成,立他为韩王,又帮他攻城略地,后被秦军赶跑,只好在颍川[洛阳东南]附近游击,听说沛公要与杨熊开战,便赶来增援。张良赶到时,秦、楚二军正摆开阵势厮杀,张良引军杀入秦阵,把秦军截为两段,秦军溃乱而败,杨熊逃入(河南)荥阳。

沛公、张良两军会合,攻下颍川,复议攻荥阳,探马报知秦庭遣使加诛杨熊,沛公大喜,认为附近已无威胁,便去帮韩王略地,北攻平阴[河南孟津县东],平阴难攻,改趋洛阳,洛阳亦难攻,便去爬轘辕山,因山险,秦朝没有设防。过了轘辕山,楚军一路顺畅,连破韩地十余城。沛公让韩王居守阳翟[河南禹州市],自己与张良南下破阳城[河南方城县东],继续南下,遇南阳郡守阻击,秦军败,郡守逃入宛城[南阳市],与沛公谈投降条件,沛公说郡守出降,当然封爵。于是郡守开城门迎沛公,沛公封他为殷侯,继续守宛城,自率大军西进,沿途各城邑,闻得南阳郡守被封侯,无不迎降,楚军竟一路来到武关[陕西丹凤县东]。守关将士猝不及防,被楚军轻易夺下。

秦王子婴杀了赵高后,派兵防守嶢关[西安蓝田县南]。沛公从张良计,命大将周勃,率精兵越蒉山,绕到嶢关后面,突袭秦营。秦兵惊溃,秦将被斩,嶢关被夺。沛公引军入关,会同周勃,追击秦军,到蓝田县,秦守军拦截,但不堪一击,逃回秦都咸阳。自此无人敢拦,沛公在霸上[西安东]安营。

秦王子婴接到沛公的劝降书,百般无奈,只好带着传国玺出城投降,沛公接传国玺,偕子婴,整军开入咸阳。众将欲杀子婴,以绝后患,沛公不许。沛公入殿,让大家休息,众将乘隙打开府库,携出金银财宝,大家分用,惟萧何收集秦朝图书,收藏起来。沛公也趁无事进入宫殿,但见雕梁画栋,曲榭回廊,楼宇丽宏,奇山异石,目不暇接,更有一班美貌宫女,前来迎接,沛公早已心猿意马,进入正寝,再也不肯出来。樊哙进去,劝他勿图富贵而失天下,沛公说累了,在此歇一晚吧。樊哙去找张良来劝。张良晓之以理,沛公幡然悔悟,封府库,关宫门,回到霸上。

沛公召集父老,说奉怀王之命,前来除暴安民,且与怀王约定,先入秦关的就是秦王,所以他命令,只与父老约法三章(杀人者斩,伤人及偷盗者抵罪),秦朝苛法一概取缔,他将回霸上等友军到来共定法律细则。沛公又使人与秦吏去各县郡安民,沛公严肃军令,扰民则斩,自己在霸上等候项羽消息。

参考文献: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、《资治通鉴》、蔡东藩史作。

秦朝

秦孝公用商鞅,惠文王杀商鞅,但商鞅之法一直沿用到秦朝灭亡。秦武王四年而亡,其弟即位,是为昭襄王。

秦昭襄王按盟约送孙子异人去赵国做人质。异人是太子安国君的次子,由姬所生,正妃华阳夫人未生子。

商人吕不韦在赵国遇到异人,将怀孕两月的赵姬送给异人,又设法使异人回国,成为华阳夫人的继子。赵姬生子名政,就是后来的秦始皇[史传是吕不韦的儿子]。

昭襄王薨,安国君即位,是为孝文王,孝文王在位仅三天,就被吕不韦毒死,异人即位,是为庄襄王,吕不韦为相,灭周国。庄襄王在位三年,得疾,服吕不韦所进之药,一月而亡,太子政即位,年仅十三岁,是为秦王政。吕不韦摄政,又与赵姬私通,及秦王政成年,吕不韦恐私通泄露,使嫪毐假扮太监入宫伺候太后赵姬。事泄,嫪毐招供,吕不韦被秦王政赐死,饮鸩而亡。秦王政独揽大权,灭六国,一统天下。

秦始皇之恶,不单是焚书坑儒,或杀死二十七个劝他与太后和好的大臣,而是他视民如草芥。

秦始皇谓秦朝属水德,且水德为阴,故崇尚黑色,而阴又主杀,所以,秦朝所谓的依法治国,就是杀人和下狱。秦法比及商鞅之法,有过之而无不及,继续弱民、愚民政策,重税赋,重刑罚。

秦始皇统一中国前,天下已背离天道,杀戳、背信、弃仁义比比皆是,天乃假秦之手行大一统耳,始皇无功可言,况各国之民归于秦下,备受奴役,有何赞哉!

秦始皇求仙途中暴毙,在皇位十二年左右。宦官赵高与宰相李斯合谋,立胡亥为嗣,是为秦二世。

秦二世即位,赐杀太子扶苏,苛政较始皇时更加严酷。因二世篡夺太子扶苏位,恐族人不服,留下亲弟子婴,杀尽始皇其他子女(始皇有儿女三十四人),接着开杀老臣,李斯被灭三族(焚书坑儒由李斯提议)。

赵高为相,尚在得意之时,刘邦大军已近都城。赵高逼杀二世(在位三年左右),立子婴为秦王[不再称帝],欲与刘邦讲和,保全性命。子婴杀赵高及余党,向刘邦请降。秦朝覆灭,寿命不过十四年。

“天之生民,非为王也;而天立王,以为民也。故其德足以安乐民者,天予之,其恶足以贼害民者,天夺之[董仲舒《春秋繁露》]”。

“天不以牛羊祭献为悦,惟以人之善行而纳之。”[教宗本笃十六世《纳匝肋人耶稣》]

参考文献:《史记》、蔡东藩史作。

战国之:商鞅变法

商鞅变法,涉及民的,有以下措施:

1. 弱民政策。把民作为整治对象。“昔之能制天下者,必先制其民者也;能胜强敌者,必先胜其民者也”。《商君书》

2. 愚民政策。“愚心躁欲[寡欲]之民壹意,则农民必静”;“愚农不知,不好学问,则务疾农”;“博闻辨慧游居之事,皆无得为[禁止(有学问的人)到处游荡,把新闻和辨别是非的学识带给农民],无得居游于百县,则农民无所闻变见方”;焚《诗经》、《尚书》等儒家著作。《商君书》

3. 主张以恶治善。“國以姦民治善民者,必治至彊”;“朴[纯朴]则弱,淫[淫暴]则强;弱则轨,淫则越志;弱则有用,越志则强”。《商君书》

4. 全民务农。土地收归国有;加重农业以外其它行业的税赋,禁售粮,提高酒肉价格,迫使民务农;禁止农民买粮,迫使农民开荒种地;禁止农民娱乐,一心务农;“男耕女织,粟帛多者,谓之良民,免其一家之役;惰而贫者,没为官家奴仆[《东周列国志》]”;山川湖泊等自然资源收归国有,农民不得以此为生。

5. 重税赋。“赋而重使之,则辟淫游惰之民无所于食[防民偷懒]《商君书》”;取消井田什一税,按亩征税;征收人头税,“民有二男,即令分异,各出丁钱;不分异者,一人出两课[《东周列国志》]。

6. 重刑罚。“重刑而连其罪[《商君书》]”,“五家为保,十家相连,互相觉察,一家有过,九家间举;不举者,十家连坐,俱腰斩。能首奸者,与克敌同赏。告一奸,得爵一级;私匿罪人者,与罪人同。凡民一人有罪,并其室家没官[《东周列国志》]”;“增加肉刑、大辟,有凿颠、抽胁、镬亨之刑[《汉书·刑法志》]”。

7. 实行户籍制。百姓不得擅自迁居。“客舍宿人[客栈留宿客人],务取文凭[身份证]辨验,无验者不许容留”。

8. 尚军威。“官爵以军功为叙,能斩一敌首,即赏爵一级;退一步者即斩。功多者受上爵,车服任其华美不禁;无功者虽富室,止许布褐乘犊。宗室以军功多寡为亲疏,战而无功,削其属籍,比于庶民[《东周列国志》]”。

新法颁布后,不许议论新法,有马屁精盛赞新法好,结果被充军到边疆。

商鞅辅佐秦孝公,为相十年,使秦国国富兵强,但民却是“男子力耕不足粮饷,女子纺绩不足衣服[《汉书·食货志》]”。国富兵强,与民何益?

秦孝公死后,太子驷即位,是为惠文公,要杀商鞅,《东周列国志》这样叙述:

(惠文公)即令公孙贾引武士三千,追赶商鞅,枭首回报。公孙贾领命出朝。当时百姓连街倒巷,皆怨商君。一闻公孙贾引兵追赶,攘臂相从者,何止数千余人。

商鞅车驾出城,已百余里,忽闻后面喊声大振,使人探听,回报:“朝廷发兵追赶。”商鞅大惊,知是新王见责,恐不免祸,急卸衣冠下车,扮作卒隶逃亡。走至函关,天色将昏,往旅店投宿。店主索照身之帖,鞅辞无有。店主曰:“商君之法,不许收留无帖之人,犯者并斩!吾不敢留。”商鞅叹曰:“吾设此法,乃自害其身也。”乃冒夜前行,混出关门…被公孙贾追至缚归。惠文公历数其罪,吩咐将鞅押出市曹,五牛分尸。百姓争啖其肉,须臾而尽。于是尽灭其族[商鞅家族全灭]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