蒙古人的传统信仰是腾格里教。腾格里的本意就是“上天”,因此敬天尤甚,属一神教,但后来受其它宗教的影响,有所改变。
忽必烈灭宋后,“加意求治,遣都实穷探河源,命郭守敬定授时历,焚毁道书,创始海运,诏诸路岁举儒吏,蠲免燕南、河北、山东逋赋。招衍圣公孔洙,为国子祭酒,提举浙东学校,统是一时美政,传播人口。”忽必烈劝农桑,采取多项措施鼓励开垦荒地。官办手工艺,使手工艺发展起来。元朝大治,存粮足以赈灾,百姓之富庶以致马可波罗一行后来南下时看得眼花缭乱,目不暇接,赞叹不已。
忽必烈驾崩后,元成宗即位。成宗信佛,不但大兴土木建五台山寺,还让和尚设官统治。他们经常挠乱政事。最头痛的是有司,他们抓到的重犯,都被和尚赦罪释放了。
不过元成宗时的民生与忽必烈时相差无几:“元初,取民未有定制。及世祖[忽必烈]立法,一本于宽。其用之也,于宗戚则有岁赐,于凶荒则有赈恤,大率以亲亲爱民为重,而尤惓藐于农桑一事,可谓知理财之本者矣。世祖尝语中书省臣曰:“凡赐与虽有朕命,中书其斟酌之。”成宗亦尝谓丞相完泽等曰:“每岁天下金银钞币所入几何?诸王驸马赐与及一切营建所出几何?其会计以闻。”完泽对曰:“岁入之数,金一万九千两,银六万两,钞三百六十万锭,然犹不足于用,又于至元钞本中借二十万锭矣。自今敢以节用为请。”帝嘉纳焉。世称元之治以至元[世祖年号]、大德[成宗年号]为首者,盖以此。
接下来是元武宗,嗜酒如命,秕政甚多,惟孝友性成,不私天下。
“母后弘吉剌氏,建筑一座兴圣宫,规模宏敞得很,常延西僧入内,讽经建醮,祷佛祈福,不但日间在宫承值,连夜间也住宿宫中。那时妃嫔公主,及大臣妻女,统至兴圣宫拜佛,与西僧混杂不清。这西僧多半淫狡,见了这般美妇,能不动心?渐渐的眉来眼去,同入密室,做那无耻勾当。渐被太后得知,也不去过问,自是色胆如天的西僧,越发肆无忌惮,公然与妃嫔公主等,裸体交欢,反造了一个美名,叫作“舍身大布施。”自从这美名流传,宫中旷女甚多,哪一个不愿结欢喜缘?只瞒着武宗一双眼睛。武宗所嗜的是杯中物,所爱的是床头人,灯红酒绿之辰,纸醉金迷之夕,反听得满座赞美西僧,誉不绝口,未免信以为真。”
元仁宗罢免僧道各官。史称仁宗天性慈孝,聪明恭俭,通达儒术,妙悟释典,不事游畋,不喜征伐,不崇货利,可谓元代守文令主。
元英宗本信佛,曾命写金字藏经,饬吴澄为序,澄晓之以理,拒之。适右丞相拜住在侧,便道:“吴学士的言语,很是有理,从古以来,帝王得天下,总以得民心为本,失民心便失天下,若徒索虚无,何关实际?梁武帝以佞佛亡国,愿陛下详察!”英宗道:“近有人谓佛教可治天下,难道此言不确么?”拜住道:“清净寂灭,只可自治;若要治天下,除仁义道德外,殊无他法!陛下试想佛教宗旨,无君臣,无父子,无兄弟夫妇,天下若照此通行,人种都要灭绝,还有什么纲常呢!”英宗道:“唐太宗时有魏征,不愧谏臣,卿亦可算一魏征了!”英宗于是以儒治国,但在位三年即与拜住一起被奸党所杀。
僧道[佛教]再次复兴。泰定帝时,张珪、宋文瓒等上奏:“比年僧道,往往畜妻子无异常人。如蔡道泰、班讲主之徒,伤人逞欲,坏教干刑者,何可胜数?俾奉祠典,岂不亵天渎神!臣等议僧道之畜妻子者,宜罪以旧刑,罢遣为民。”
帝不听,仍然“一意佞佛。每作佛事,辄饭僧数万人,赐钞数千锭,并命各处建寺,雕玉为楹,刻金为像,所费以亿万计,毫不知惜。泰定帝又亲受佛法于帝师,连皇后弘吉剌氏以下,也都至帝师前受戒。这时候的帝师,名叫亦思宅卜,每年所得赏赐,不可胜计。帝师弟衮噶伊实戬,自西域远来,诏令中书持酒效劳,非常敬礼。帝师兄索诺木藏布,领西番三道宣慰司事,封白兰王,赐金印,给圆符,使尚公主。僧徒多号司空、司徒、国公,佩带金玉印章,因此气焰薰灼,无所不为。在京尚敢横行,出都愈加恣肆,见有子女玉帛,无不喜欢,所求不遂,即大肆咆哮……”
民生:自时厥[失政]后,国用浸广。除税粮、科差二者之外,凡课之入,日增月益。
元明宗登基才七个月即被其弟图帖睦尔毒杀。当时的民生:至于天历[明宗年号]之际,视至元、大德之数,盖增二十倍矣,而朝廷未尝有一日之蓄,则以其不能量入为出故也。
图帖睦尔登基,是为元文宗。文宗信佛,已由帝师亲受佛戒。会宫中闹鬼,皇后卜答失里惧,也向帝师前亲受佛戒,又命西僧作佛事于明智殿,自四月朔日起,命至腊月方罢。又命畏兀儿[居住高昌国的回鹘人,后来自称畏兀儿]僧百八人作佛事于兴圣殿。
命明里董阿为蒙古巫觋立祠。
至秋,文宗竟染了一种奇症,整日昏昏,谵言呓语。一夕,卜答失里侍侧,忽被文宗牵住两手,大呼哥哥[指明宗]恕我!嫂嫂恕我!嗣见文宗神志稍清,才敢问明痛苦。文宗不禁叹息道:“朕病将不起了,自思此生造了大孽,得罪兄嫂,目今悔不可追!惟朕殁后,这帝统须传与鄜王,千万勿可爽约!”
鄜王嗣位,是为宁宗,年才七岁,皇太后听政。是时云已隆冬,转眼间又要残腊,乃诏群臣会议改元,议尚未定,小皇帝罹绝症,不到数日即崩。
太后与大臣定议,奉妥欢帖睦尔即位,是为顺帝。
顺帝专宠伯颜。后来天下但知有伯颜,不知有顺帝,因此顺帝宠眷的心思,反渐渐变做畏惧了。
“伯颜侄脱脱[信奉景教,宋史作者],累升至金紫光禄大夫,伯颜欲令他入备宿卫,侦帝起居,嗣因专用私亲,恐干物议,乃以知枢密院事汪家奴,及翰林院承旨沙剌班,与脱脱同入禁中。脱脱得有所闻,从前必报知伯颜,寻见伯颜揽权自恣,也不免忧虑起来。
“会郯王被杀,宣让、威顺二王被逐,顺帝敢怒不敢言,只日坐内廷,咄咄书空。脱脱瞧着,便跪请为帝分忧。顺帝太息道:“卿固怀忠,但此事不便命卿效力,奈何!”脱脱道:“臣入侍陛下,总期陛下得安,就使粉骨碎身,亦所不恨。”顺帝道:“事关卿家,卿可为朕设法否?”脱脱道:“臣幼读古书,颇知大义,毁家谋国,臣不敢辞!”顺帝乃把伯颜跋扈的情迹,详述一遍,并且带语带哭,脱脱也为泪下,遂奏对道:“臣当竭力设法,务报主恩!”顺帝点头。”
脱脱设计贬伯颜。伯颜道出直定[河北正定],人民见他到来,都说丞相伯颜,也有今日。有几个朴诚的父老,改恨为悯,奉进壶觞。伯颜温言抚慰,并问道:“尔等曾闻有逆子害父的事情么?”父老道:“小民等僻处乡野,只闻逆臣逼君,不曾闻逆子害父!”伯颜被他一驳,未免良心发现,俯首怀惭。旋与父老告别,狼狈南下,途次又接着廷寄,略称伯颜罪重罚轻,应再行加罚,安置南恩州阳春县[位于岭南],伯颜行抵江西隆兴驿,已奄奄成病,不久即卒。
自是顺帝乾纲独奋,内无母后,外乏权臣,所有政务,俱出亲裁。起初倒也励精图治,兴学任贤,并重用脱脱[任为丞相],大修文事。
白莲教反叛,各地陆续响应,脱脱调兵遣将,试图平乱。
“中书右丞哈麻有一妹婿,名叫秃鲁帖木儿,向顺帝推荐西僧伽璘真,说他有男女双修之法,可以采阴补阳。伽璘真入宫,对顺帝道:“这须龙凤交修,方期完美。”顺帝道:“朕的正皇后[忽都皇后,史称其贤],素性迂拘,不便学习,其他后妃,或可勉学,但一时也恐为难。”伽璘真道:“普天下的子女,何一非陛下的臣妾,陛下何必拘定后妃,但教采选良家女子,入宫演习,自多多益善了。”顺帝大喜,便面授为大元国师。一面亲受秘传,一面命秃鲁帖木儿督率宦官,广选美女入宫,演习种种秘术。
“伽璘真与前次入宫的西番僧,联为知交。顺帝各赐他宫女三、四人,令供服役,称作供养。二僧日授秘密法,夜参欢喜禅。又令宫女学为天魔舞。每舞必集宫女十六人,列成一队,各宫女垂发结辫,首戴象牙佛冠,身披缨络大红销金长裙,云肩鹤袖,锦带凤鞋,手中各执乐器,带舞带敲,逸韵悠扬,仿佛月宫雅奏;霓裳荡漾,浑疑天女散花。临舞时先宣佛号,已舞后再唱曼歌,乐得顺帝心花怒开。趁着兴酣,就随抱宫女数人,亲试这双修法。两僧也乐得随缘,左拥右抱,肉身说法,还有一个亲王八郎,是顺帝兄弟行,乘这机会,也来窃玉偷香。又由秃鲁帖木儿联结少年官僚八九人,入宫伺候,顺帝赐他美号,叫作“倚纳”。倚纳共有十人,得入秘密室。秘密室的别名,叫作“色济克乌格”。后来愈加放恣,不论君臣上下,统在一处宣淫,甚至男女裸体,公然相对,艳话淫声,时达户外。两僧又私引徒侣,出入禁中,除正宫皇后外,统是一塌糊涂,不明不白。”
“皇子爱猷识理达腊,日渐长成,见宫中如此荒淫,极其愤怒,乃潜出东宫,往访太师脱脱。
“脱脱入宫,向顺帝启奏革哈麻职,逐西番僧及秃鲁帖木儿等,以杜淫乱!顺帝道:“丞相且退,容朕细思。”脱脱乃趋出内廷,守候数日,并不见有甚么诏旨。只各省警报,复陆续到来。先是张士诚据高邮,脱脱命平章政事福寿,发兵招讨,嗣得福寿禀报,士诚负固不服,且转寇扬州,杀败达什帖木儿军。于是脱脱上疏自请出兵,并再劾宫中嬖幸,冀清君侧。顺帝只左调哈麻为宣政使,余人不问。一面下诏命脱脱总制各路军马,克日南征。脱脱奉命即行,途次会齐各路来兵,次第南下。这番出师,比前番还要烜赫,所有省台院部诸司听选官属,一律随行,禀受节制。还有西域西番,亦发兵来助,旌旗蔽天,金鼓震野,数百里卷云扫雾,十万众掣电追风。脱脱到了济宁,遣官诣阙里祀孔子,过邹县又祀孟子。及达高邮,张士诚已遣兵抵御,两下不及答话,便即开仗,脱脱的兵将,仿佛如虎豹出山,蛟龙搅海,任你百战耐劳的强寇,也是抵挡不住,战了数合,士诚兵已是败退。脱脱率军进逼,直抵城下,士诚复自方百计的谋解重围,或率锐出斗,或缒师夜袭,都被脱脱麾兵杀退,急得士诚惊惶万状,无法可施。
“脱脱正拟策励将士,指日破城,忽闻京中颁下诏敕,命河南行省左丞相太不花,中书平章政事月阔察儿,知枢密院事雪雪,代统脱脱所部兵。脱脱正在惊异,帐外守卒,又报宣诏使到来,军中参议龚伯遂,料知此诏必加罪脱脱,忙向脱脱密禀道:“将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,丞相只管一意进讨,休要开读诏书:若诏书一开,大事去了!”脱脱道:“天子有诏,我若不从,便是抗命;我只知有君臣大义,生死利害,在所不计。”言毕,遂延入宣诏使,跪听诏命。诏中略称丞相脱脱,劳师费财,不胜重任,着即削去官爵,安置淮安。
“脱脱始到淮安,才阅数日,又接到廷寄,命他转徙云南,并将他弟也先帖木儿移徙四川,他长子哈剌章,充戍肃州,次子三宝奴,充戍兰州,所有家产,尽籍没入官。原来哈麻闻脱脱劾奏,大愤,定要将他处死。顺帝沉湎酒色,已是昏迷得很,遂不问是非,迭下乱命。
“脱脱转徙云南,都中密诏又飞驿递到云南,还有一樽鸩毒的药酒。这道诏敕,实是哈麻假造出来,他此时已进为左丞相,因脱脱未死,总是不安,所以假传上命,将脱脱赐死。年仅四十二。”
“先是哈麻为相,其弟雪雪,亦进为御史大夫,国家大柄,尽归他兄弟二人。哈麻忽以进番僧为耻,告父图噜,谓妹婿秃鲁帖木儿在宫导淫,实属可恨。我兄弟位居宰辅,理应劾佞除奸,且主上沈迷酒色,不能治天下,皇子[已为太子]年长聪明,不若劝帝内禅,尚可易乱为治云云。图噜也以为然,适其女归宁,遂略述哈麻言,并嘱他转告女夫,速令改过。秃鲁帖木儿得了此信,暗思皇子为帝,必致杀身,忙去报知顺帝。顺帝命秃鲁帖木儿除去哈麻。秃鲁帖木儿即去授意御史大夫搠思监,教他劾奏哈麻。搠思监请右丞相为定住帮忙,定住遂与平章政事桑哥失里,联衔会奏,极言哈麻兄弟不法状。诏书下,将哈麻兄弟削职,哈麻充戍惠州,雪雪充戍肇州。两人被押出都,途次忤了监押官,活活杖死。”
“明将徐达,已连下卫辉、彰德、广平,进次临清,大会诸将,分道北攻。至德州,复合军长驱。元兵水陆俱溃,遂进陷通州。元知枢密院事卜颜帖木儿,力战被擒,不屈遇害,元廷大震。顺帝手忙脚乱,急令皇后太子等,收拾行装,一面命淮王帖木儿不花监国,以庆童为左丞相,同守京师。挨过黄昏,便挈后妃太子等,开建德门北去,待明军抵齐化门,都中已仓皇万状,淮王率着残兵,守御数日,被明军攻入。元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