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有部电影叫《冰海沉船》,叙述的就是泰坦尼克号的沉没。现在的《泰坦尼克号》又添加了一段爱情插曲,使电影情节更加惊心动魄。但是,如果我们设想罗丝和杰克以后真的结婚了,他们会幸福吗?我们不妨探讨一下。
罗丝要嫁给自己所不爱的卡尔,感到非常忧伤,甚至打算自杀,在关键时刻年轻画家杰克抱住了她。他们俩可谓一见钟情。但是,对罗丝来说,这种“一见钟情”与心平气和状态下的一见钟情是不同的。罗丝当时情感激烈波动,当杰克救下她,又给她爱的抚慰时,她深受感动,再加上杰克长得英俊,于是他们之间迸发出爱的火花。在罗丝的潜意识中,他们的相爱可以摆脱与卡尔结婚,因此她与杰克相爱也顺应她感情上的需求。他们的爱情发展很快,当船还在半途,确切地说,当船撞上冰山时,他们已开始上床了。他们的爱情速度快到还没有时间发现对方有什么缺点,情感彻底淹没了理性,没给理性思考留下任何空间。
人都是有缺点的,再好的白马王子,与他相处一年后也会发现他身上有诸多缺点,我们必须面对这个现实,而不能生活在爱情卡通世界里。还有一种情况正好相反,一对情人在热恋的时候往往会被情感所控制,这种情感来自两方面:情欲和爱情,两者交织在一起,使当事者很难分清哪种来自情欲,哪种来自爱情。有的年轻人甚至会说:“我爱他(她)的一切,就是他(她)的缺点,我也觉得那么可爱。”这显然不合逻辑。要知道,那些闹夫妻不合的人,当初也有过热恋,也说过“爱他(她)的一切”,结果在婚后却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。
研究恋爱的学者认为,年轻恋人的恋爱期不宜太短,至少要有一年时间,同时不得有亲密接触,最多做到手拉手。这样,恋人们可以少受情欲的影响,而多一些爱情和理性思考。恋爱期长一点,既可以培养爱情,又可以考察对方是否适合做自己的终身伴侣。异性相爱时,双方都会拿自己最好的一面给对方看,时间长了,缺点、毛病也就慢慢显露出来。最重要的是看对方的品格怎么样。较明智的做法是不仅要看他(她)对你怎么样,而且还要看他(她)对别人的行为和态度。再俊俏的男人,20年后也会满脸皱纹,再好看的女人,20年后也是黄脸婆。能使夫妻双方相爱如初的,很大程度上是彼此的人格魅力。
罗丝与杰克闪电式的恋爱,加之情欲的全部投入,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显然是盲目的,后果怎样很难预料。对杰克来说,还有一个潜在的风险。罗丝当时处于情感崩溃的边缘,等罗丝度过与卡尔的情感纠葛,度过情欲的高潮,她会回归理性,那时她还会觉得杰克般配吗?杰克的死使他们的爱情成了一段佳话,但如果是卡尔死了,而他们俩活了下来,爱情故事就完全是另一个版本了。罗丝会因此痛悔一生。罗丝只是不想嫁给卡尔,说他们俩一点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。假如罗丝对卡尔的死感到庆幸,那么这样一个残酷、自私的女人,杰克或是别人敢娶她吗?
罗丝和杰克在婚后还有一个忠诚度问题。一个已经订婚、即将结婚的女人,突然去爱从未相识的陌生男人;一个男人去勾引人家的未婚妻,从道义上很难让人接受。当然,剧作家已告诉我们卡尔多么令人生厌,但他略去了卡尔的优点,就像一个讨好小三儿的男人把自己的太太说得一无是处一样。事实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。罗丝和杰克婚后,像其他夫妻一样,初恋的热点迅速降温,而不得不面对现实生活中的油盐酱醋,各自的缺点也都暴露出来。他们是否会守身如玉?相信不但罗丝和杰克没把握,观众也没把握。也许剧作家可以写另一个爱情故事,一位富家小姐,因为年轻、不懂世故,轻易爱上了一个善于花言巧语、穷困潦倒的画家,结果婚后生活极其悲惨,画家不但没出息,而且酗酒。后来那女子偶然遇见一位精明能干、勇于承担责任的男子,结果女人在百般无奈下逃离苦海,随他而去……剧作家甚至可以把卡尔的优点放在这位精明男子身上。
罗丝和杰克还不得不面对经济问题、信仰问题和门第关系。从经济上说,杰克的钱大概只够买张船票的,如果罗丝母亲不同意这门婚事,拒绝提供经济援助,他们的生活将非常拮据。在情欲高潮期,俩人吃糠咽菜都可以,但高潮退去后,罗丝必然会向往从小已经习惯了的高品质生活,问题是杰克是否能够提供这种优越条件。宗教信仰也是一个重要问题。我曾向几位美国的新教朋友探讨嫁娶天主教徒的可能性。他们认为除非你改信天主教,否则毫无希望。不同信仰的人结合,由于价值观取向不同,会产生诸多家庭矛盾。不过杰克貌似没有这个困难,只要能娶到罗丝,让他信什么都可以。罗丝与杰克可谓门不当户不对,生活习惯、个人喜好、思想意识会有很大差异,他们的关系能否持久,很难说。况且他们这样做属于私奔,根本不考虑亲人的感受,然而,母女的亲情是割不断的,母女分离的阴影迟早会转嫁到婚姻矛盾中。
《泰坦尼克号》这部电影深受人文主义的影响。所谓人文主义,美其名曰“人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”,其实质就是以自我为中心,我自己幸福就行,哪怕是用卑鄙手段获得的幸福,至于别人或受害者是什么感受,那是他们自己的事,我不管。中国电影受“五四”运动的影响,也有这种倾向。富家小姐与人私奔、悖逆父母、兄弟反目成仇、夫妻离间,等等。不过这些劣行都被冠以为了某个“伟大目标”的美名。这个目标是政客们自己定的,说它高于一切就必须高于一切,可以置伦理道德于不顾。
与政客们的雄心壮志相比,我情愿听天主的,把家庭弄得温温暖暖,与亲戚常来常往,与邻里和睦相处,与朋友成为莫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