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朝:孝,光,宁,理,度各帝

‘孝宗不喜渔色,宫闱里面,除谢后外,只有蔡、李两妃’。

‘(孝宗)诏令(朱)熹提举常平茶盐。未几,即调任浙东。浙右大饥,熹单车入阙,复面奏灾异由来,请孝宗修德任人,且指陈时弊凡七事。孝宗改容静听,并褒他切直。熹乃陛辞至浙,甫下车,即移书他郡,募集米商,蠲免赋税,米商大集,浙民始无忧乏食。熹遂钩访民隐,按行境内,轻车简从,所经各处,往往为属吏所不及知。郡县有司,多惮他丰采,不敢为非。才阅半年,政绩大著。乃进熹入直微猷阁。时各地尚旱蝗相仍,民多艰食,熹尚在浙,上言:“乾道四年间,曾在乡请诸官府,得常平米六百石,赈贷乡民,夏受粟,冬加息,计米以偿,逐年敛散,岁歉蠲半息,大饥将岁息尽蠲,先后历十四年,除原数六百石还官外,积得三千一百石,立为社仓,不复收息,每石止收耗米三升,所以一乡四十五里间,虽值荒年,民不歉食,此法可以推行”云云。孝宗闻言称善,因命熹草定规则,颁诏各路,一律仿行’。‘及入对[入朝答辩皇帝的提问],朱熹即极言天理人欲,不能并容。’

‘高宗自退居德寿宫后,自安颐养,不闻朝政。经孝宗始终侍奉,未尝失礼,颇也优游自适,乐享天年。享寿八十一岁而终。高宗素性恭俭,器具服饰,概从简省。就是晚年爱宠的刘贵妃,恃色好奢,亦尝阴加抑制’。

孝宗内禅,太子惇即位,是为光宗。立元妃李凤娘为皇后。李后貌虽轶群,性却妒悍,尝在高、孝二宫前,挑是翻非,屡言太子左右过失。孝宗亦屡加训敕,令以皇太后为法,否则将要废汝。凤娘不但不戒,反引为深恨。当了皇后,日思离间三宫,乘间窃柄,且阻光宗见孝宗。偏光宗又懦弱不振,唯唯承命,不敢忤旨。一日,光宗在宫中盥洗,由宫人奉邲进呈,光宗见她手如柔荑,禁不住说了一个“好”字。适被李后听闻,怀恨在心。越日,遣内侍献一食盒,光宗亲自揭启,总道是果餔等物,哪知盒中是一双血肉模糊的玉手,令人惨不忍睹。光宗幸皇贵妃,责她蛊惑病主[光宗多病],不异谋逆,竟令内侍持入大杖,把黄贵妃重笞百下。不到数十下,已是魂驰魄散,玉殒香消。李后见她已死,令内侍拖出宫外,草草棺殓,一面报知光宗,诡说她暴病身亡。光宗非常惊骇,明知内有隐情,断不至无端暴毙,可奈身为后制,不敢诘问。

‘寿皇[孝宗]不豫,接连三月,光宗毫不问疾,群臣奏请不报。立夏后,光宗反偕李后游玉津园,兵部尚书罗点,请先过重华宫[孝宗寝宫],光宗不允。到了五月,寿皇疾已大渐,竟欲一见光宗,每顾视左右,甚至泣下。丞相留正等,率辅臣入宫谏诤,光宗竟拂衣入内。正引帝裾极谏,罗点也泣请道:“寿皇病势已危,若再不往省,后悔无及。”光宗并不答言,尽管转身进去。’

孝宗崩。光宗不出来主丧,当由留正、赵汝愚,议请寿圣吴太后[高宗后],暂主丧事。治丧期内,由光宗颁诏,尊寿圣皇太后为太皇太后,寿成皇后[孝宗后]为皇太后,惟车驾仍称疾不出。

韩侂胄、赵汝愚等,请太皇太后令光宗内禅皇子扩。准奏。群臣乃立太子赵扩为帝,是为宁宗。尊光宗为上皇。光宗事后才得知,也只好承认。

韩侂胄奏劾赵汝愚,又欲排挤所有朝野正士,定出个伪学明目,‘无论是道学派,非道学派,但闻他反对侂胄,与攻讦自己,统说他是伪学一流’,于是蔡元定、朱熹的孔、孟正脉学说,被称为伪学,‘《六经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、《中庸》、《大学》诸书,亦垂为世禁。’

金主乌禄病殂,‘嗣主璟沉湎酒色,不修朝政,内宠幸妃李师儿,外宠佞臣胥持国。自是政治大紊,兵刑废弛。北方鞑靼[蒙古]等部,屡来扰边,金廷遂连岁兴师,士卒疲敝,府库空匮,好容易击退外寇,又复内讧迭起,盗贼相寻,以是民不堪命,几无宁日。韩侂胄闻这消息,以为有机可乘,出兵伐金’。宋军大败,只好议和,金人索首谋韩侂胄的首级,礼部侍郎史弥远,杀韩侂胄。‘弥远、等遂入延和殿,以窜殛侂胄事奏闻。宁宗乃下诏数侂胄罪恶,颁示中外,且令籍没侂胄家产’,并将侂胄首级交给金人。

蒙古铁木真[哈不勒曾孙,即成吉思汗]嗣位后,联合远近诸部落,逐渐强大起来,与金开战。

宁宗驾崩。太子昀即位,是为理宗。

昔有辽人耶律达什。‘痛辽被灭,往走西部,联合回纥诸部,成一大国,史称西辽,据葱岭[帕米尔高原]东西地。西辽东袭蒙古属境。铁木真遣哲别往征,灭西辽。蒙古商人往花剌子模,被他杀掠。花剌子模在西辽西境,向奉回教,铁木真遣使诘问,又复被杀,乃亲督兵攻花剌子模。花剌子模王谟罕默德,敌不住蒙古军,窜死里海岛中。谟罕默德长子札兰丁,奔至哥疾宁[阿富汗东南部],纠集余众,出御蒙古,战了两三仗,被蒙古军杀得人仰马翻,只剩札兰丁一人一骑,逃至印度河边,投河南渡。尚有哲别、速不台二军,逾太和岭[高加索山脉]袭钦察部落[康居国后裔]。诸侯王,联兵援钦察,俱为哲、速二将所破,歼馘无算。哲别遇疾退军,铁木真班师命令,亦已颁到,乃收兵而回。铁木真回国后,因西征时征兵西夏,夏主不从,遂灭西夏。

铁木真病殁,第三子窝阔台嗣位。窝阔台伐金,理宗助蒙夹攻,蒙古主许俟成功,当把河南地归宋。金主退至蔡州[河南汝南县],‘宋将孟珙、江海带了兵粮,驰至蔡州城下,与(蒙统帅)塔察儿相会。塔察儿很是喜欢,当下与孟珙互约分攻,蒙古军攻北面,宋军攻南面,南北军不得相犯。议约已定,遂各安排攻具,分头薄城。塔察儿遣张柔率精兵五千,缘梯登城,城上守将,用长矛钩去二卒,且接连射箭。柔身上齐集流矢,状甚危急,宋将孟珙,忙麾先锋往援,才得将柔挟出。次日,珙进攻柴潭,立栅潭上,命部将夺柴潭楼。金人忙来堵御,被宋军一拥而上,无法拦阻,只好倒退。那柴潭楼即由宋军占住。蔡州恃潭为固,外即汝河潭,高出河身五六丈,孟珙遂命众凿堤,堤防一溃,水即泄尽。乃命刈薪填潭,以便通道。蒙古兵亦决练江,两军并济,捣入外城。金统帅孛朮鲁、中娄室两人,率精锐五百,夜出西门,每人负一束藁,藁上沃油,拟毁两军营寨。蒙古兵先已觉着,埋伏隐处,用强弩迭射。火甫及发,矢已先到,金兵伤毙甚众,只好退回。两军遂合攻西城,前仆后继,又复陷入。惟里面尚有内城,忽斜虎乃饬兵抵御,昼夜不懈。宋军攻入南城,完颜忽斜虎忙出去巷战,但见宋军鼓噪而来,蒙古兵亦随至,自顾手下不过千人,就使以一当十,也觉众寡不敌,但到了此时,已是无可奈何,只得拚了命与他厮杀。奋斗多时,部下伤亡将尽,忽斜虎已蓄着死志,惟尚欲见金主一面,方才殉国。退至幽兰轩,闻金主已经自缢,遂跃入水中,随流而没。于是兀朮鲁、中娄室以下,统皆从死,共得五百余人。承麟退保子城,因金主自尽,偕群臣入哭,乃酹为奠,奠尚未毕,子城又陷。奉御完颜绛山,奉金主遗命,急焚遗骸,霎时间兵戈四集,杀人盈城,承麟等无从脱逃,均死乱军中。宋将江海抢入金宫,正值金参政张天纲,便麾兵将他缚住。孟珙亦到,令张天纲引觅遗尸,珙到了幽兰轩,屋已尽毁,当命军士扑灭余火,检出金主尸骨,已是乌焦巴弓。适蒙古统帅塔察儿亦至,乃拟把金主余骨,析作两份,一份给蒙古,一份给宋,此外如宝玉法物,均作两股分派,且议定以陈蔡西北地为界,蒙古治北,宋治南,彼此告别,奏凯而回。’

因蔡州已复,宋臣上奏收复三京。理宗准,于是宋军与蒙军开战。宋军败退,蒙古军一路追来。‘警报迭达宋廷,理宗颇悔前事,下诏罪己。’

贾妃得宠,其弟贾似道,‘素行无赖,竟得为籍田令。似道仍恃宠不检,每日纵游诸妓家,入夜即燕游湖上。理宗尝凭高眺望,远见西湖中灯火辉煌,便语左右道:“想又是似道狎游呢。”翌日,遣人探问,果如所料。乃令京尹史岩之戒饬似道,岩之奏对道:“似道落拓不羁,原有少年习气,但才可大用,陛下不应拘以小节。”理宗竟信以为真,自此有向用似道意。

蒙古主窝阔台汗病殂。蒙哥嗣位。‘蒙哥汗有弟名忽必烈,素有大志,至是遂总治漠南,开府金莲川,延聘藩府旧臣,及四方文学士,访求治道。如刘秉忠、姚枢、许衡、廉希宪等,皆一时贤豪,尽归录用。量能授官。’

忽必烈进军鄂州,理宗升贾似道为右丞相,令进军汉阳,为鄂外援,后又令他移军黄州。‘黄州在鄂州下流,正当两湖及江西要冲,蒙古兵若渡湖出江,黄州就要吃紧。贾似道密令私人宋京,诣蒙古大营,情愿称臣纳币。适逢蒙古主蒙哥卒,忽必烈欲北归,遂与订盟。贾似道竟将称臣奉币的和议,隐匿不报,反捏称诸路大捷,鄂围始解,江、汉肃清,宗社危而复安’。朝廷众臣多看不起贾似道,似道掌权后,第一件事就是报复,名将多被迫害致死。复又开始敛财。

忽必烈嗣位,平定各路叛乱后,‘遣郝经为国信使,至宋修好,通告即位,并促践前日和约。似道一想,经若入都,前议必将败露,遂将来使拘住。蒙古遣官访问经等所在,且以稽留信使,侵扰疆场两事,来诘宋吏,宋廷不理。蒙古主忽必烈汗因宋先败盟,拘郝经,纳李璮,理屈情虚,乃决意南侵,授阿朮为征南都元帅,调兵南下。宋廷尚不以为意’。

理宗崩。‘理宗祀孔庙,升濂、洛九儒,表章朱熹四书,士习不变,有功理学’。

度宗即位。仍然重用贾似道。

忽必烈改国号为大元。

宋军守卫襄阳五年,被元军攻下。宋廷已无险可守。

度宗崩。太子显即位,年仅四岁。

元军挺进临安,似道穷迫无计,因缴还都督府印。有臣请诛似道,太皇太后不忍,‘乃降似道三官,居住婺州。婺人闻似道到来,争作露布,驱逐出境,不准容留。监察御史孙嵘叟等又均上言罪重罚轻,似道再被谪为高州团练使,安置循州,籍产充公。会稽县尉郑虎臣,奉命往押似道启行。似道正寓建宁府开元寺中,侍妾尚数十人。虎臣到后,命将侍妾屏逐,即令似道登程,既而舍陆登舟,进次南剑州的黯淡滩,虎臣复令似道观水,谓此水甚清,可以就死。似道以未接诏命对。再行至漳州木绵庵,竟就厕上拉似道胸,折骨而死。’

元军前锋抵临安府北新关。宋廷投降。‘德祐二年三月丁丑日,元军劫帝顯及全太后,并福王与芮,沂王与猷,度宗母隆国夫人黄氏,驸马都尉杨镇等,一律北去。太皇太后谢氏因病不能行,暂留临安。’

宋右丞相文天祥等,找到益王昰与弟广王昺,在福州立益王昰为帝,尊其母杨淑妃为皇太后。元军来攻,张世杰迁帝昰至湛江碙州岛,帝昰病殁,年仅十一。复立广王昺为帝,年方八岁。‘适都统凌震与转运判官王道夫,复取广州,张世杰遂择得广州外海的厓山,以为天险可恃,奉主移驻。进陆秀夫为左丞相。秀夫正色立朝,尚日书大学章句,训导嗣君。文天祥被俘。元将张弘范进攻厓山,尝使张世杰甥,三次招降,世杰不从。弘范令天祥作书相招,天祥提笔写就八句,末一韵道:“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。”弘范览毕,付诸一笑,遂督兵攻厓山。张世杰又用联舟为垒的法儿,结大舶千余,作一字阵,碇泊海中,中舻外舳,四周起楼棚如城堞,奉帝昺居中,为必死计。将士多以为非策,世杰慨然道:“频年航海,何时得休?不若与决胜负,胜乃国家幸福,败即同归于尽罢了。”厓山两门如对立,北面水浅,舟不能进。弘范绕舟大洋,转入南面,用锐卒薄世杰舟,坚不可动。再用茅茨沃膏,乘风纵火,偏世杰已早防着,舟上皆涂水泥,经火不爇。弘范乃用舟师据海口,断宋军樵汲要路,宋军遂困。元将李恒又率舟师来会,弘范命守山北,自分部下为四军,相去里许。祥兴二年二月六日,晨间有黑气出山西,早潮骤涨。李恒先乘潮进攻,世杰率兵死战,相持至午,胜负未分。俄闻南军乐作,弘范督军继进,世杰南北受敌,军士皆疲,不能再战。但见旗靡樯倒,波怒舟摇,翟国秀、凌震等,俱解甲降敌。世杰兀自支持,战至日暮,值风雨大作,昏雾四塞。咫尺不辨南北,料知大势已去,竟与苏刘义断缆出港,带着十六舟径去。陆秀夫走至帝昺舟上,帝昺已惊作一团,秀夫见诸舟环结,度不能脱,乃先驱妻子入海,随语帝昺道:“国事至此,陛下当为国死。德祐皇帝受辱已甚,陛下不可再辱。”遂负帝昺同投海中。后宫诸臣,从死甚众。杨太妃闻昺死耗,也赴海而死。世杰舟至海陵山下,适遇飓风大作,将士劝他登岸,世杰太息道:“无须无须。”因自登柁楼,焚香祷天道:“我为赵氏,已力竭了,一君亡,又立一君,今又亡,我尚未死,还望敌兵退后,别立赵氏以存宗祀,今风涛若此,想是天意应亡赵氏,不容我再生。”祷毕,风愈大,波愈涌,竟覆世杰舟。世杰堕水溺死。南宋乃亡。

‘帝显进见元主,元主怜他幼弱,封为瀛国公,全太后自愿为尼,乃令出居正智寺,嗣复命帝显为僧。显时年仅六岁,后来竟病终沙漠。太皇太后谢氏,本留居临安,过了数月,被元兵从宫中舁出,北至燕都,降封为寿春郡夫人,留燕七年乃殁。

参考文献:宋史,蔡东藩史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