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朝:咸丰

皇四子嗣位,是为咸丰帝。

五口通商,基督教得以传入,广东花县人洪秀全,购得几本基督教的书,觉得‘豁然开朗’,遂自办一教,叫拜上帝会,募集信众,开始造反,又立太平天国,声势浩大,与清廷为敌。

按南京条约,两年后应让英商入城,届时广东总督叶名琛不许,英领事屡次申请,不予答复,连咨请别事,都搁置不理。几年后,英府另遣巴复礼为广东领事,名琛亦不予理睬,巴复礼怒,谋攻广东。恰在此时,海外来了一艘挂英旗的洋船,巡河水师见船内统是中国人,将它扣留,扔掉英旗,拘禁所有船员,共十三人。巴夏礼发来照会,抗议扣押英国水手。名琛放人,英领事谓中国已动用水师,不便接受。不到三日,英舰攻入黄埔炮台。巴夏礼求见,名琛谢绝。巴复礼再请,名琛不答。英兵遂用炮把城墙轰出一个缺口,英军入城,到督抚衙门求见,统被谢绝,英军退去。城外暴民烧洋人商馆及十三家洋行,包括法国和美国商馆。英国遣额尔金伯爵来香港、澳门备战,同时联络法军。再次照会叶名琛。复又接到法国、美国照会,要求赔偿被毁商馆的损失。名琛搁置不理。几个月后,英法联军到广州沿海,限四十八小时答复赔偿和重新签约二事。名琛不睬。英法联军六千人登陆,占海珠炮台,然后攻城。清军投降,联军入城,放出被拘水手,入督署,把清官聚在一起,迫他们出榜安民,把名琛用轿子抬上军舰,‘从官以手指河,教他赴水自尽,名琛佯作不觉。名琛先被英人掳到香港,嗣又被解至印度,幽禁在镇海楼上。名琛却怡然自得,诵经[信奉吕祖]以外,还日日作画吟诗,自称海上苏武。名琛在印度幽禁,不久即死。英人用铁棺松槨,收殓名琛尸,送回广东。广东成为清英法三国公共地’。英军欲继续北上,法、美、俄三国也愿加入,于是各率舰队,一起驶至上海。各遣员赴苏州,将写给大学士裕诚的书,交给江苏巡抚赵德辙。‘咸丰帝立召大学士裕诚,及军机大臣会议。议了半日,方定计简放黄宗汉为钦差,赴粤办理交涉,一面由裕诚署名,答复英法两国,是令他速赴广东,与黄宗汉会商;并说本大臣参谋内政,未预外事,不便直接。复美使书,也是令他赴粤,不过有要他排解的意思。复俄使书,略说中俄原约,只在黑龙江互市,如有相争事件,可速赴黑龙江,自有办事大臣接商,无庸与本大臣交涉’。英、法两使拒绝回广东,于是四国舰队北上至天津。‘书直督谭廷襄,仍请转达首相’。清廷派两位钦差大臣赴天津,英、法两使谓钦差不是首相,拒绝见面。联军见天津海防疏忽,向大沽口炮台发起攻击,夺得炮台。‘咸丰帝闻警大怒,把提督、总兵、副将各人,革职拿问,特命亲王僧格林沁,带兵赴天津防守;又命亲王绵愉,总管京师团防事务,严行巡逻。僧亲王抵天津后,俄美二使,愿居间排解,只乞改派相臣议款。咸丰帝不得已,命大学士桂良,吏部尚书花沙纳,再赴津议款’。天津条约签定。当时美使中有两位翻译,是天主教传教士,叫Samuel Wells Williams和W. A. P. Martin,他们建议加入“宗教容忍条款”,于是条约中多了以下这条:“耶稣圣教,又名天主教,原为劝人行善,凡欲人施诸己者,亦如是施于人。嗣后所有安分传教习教之人,当一体矜恤保护,不可欺侮凌虐;凡有遵照教规安分传习者,他人毋得骚扰。”此外条约要求:‘一是各派公使驻京;第二是准洋人持照至内地游历通商;第三是增开牛庄、登州、台湾、潮州、琼州等处为商埠;第四是长江一带,自汉口至海滨,由外人选择三口,以便往来通货;第五是洋人得挈眷属在京居住;第六是偿英国商耗银二百万两,军费亦二百万两,法国减半。奏折一上,廷臣鼓噪,都主张驳斥。你一本,我一本,大半痛哭陈辞,赛过贾长沙、陈同甫一流人物,其实统是纸上空谈,无裨实用。还是咸丰帝晓明大局,料知无人能战,无地可守,没奈何忍痛许和。’

‘次年,各国舰队,驶赴天津,遵例换约。适值僧格林沁,在大沽口经营防务,修筑炮台,丛植木桩,遥见洋舰飞驶前来,忙遣员荡舟出口,往晤各国使臣,告以大沽设防,请改由北塘驶入。使臣多半听命,独英舰抗不遵行,竟驶入大沽,把截住港口的铁链,用炮炸裂,随后有英俄法小轮船十三艘,鱼贯而进,进攻炮台。守兵开炮还击,把英舰轰沉数艘,余船亦中炮不能行动,只有一艘逸去。英兵死了数百,炮台上面的武弁,亦伤亡数人。只美使华若翰遵约,改道行走,才得换约。咸丰十年六月,英使额尔金,法使噶罗,复率舰队,北犯天津,僧格林沁料洋人必取道大沽,或由北塘袭入大沽后路,遂派重兵守住大沽南岸,一面在北塘密埋水雷。英军透过汉奸探得水雷位置,乘夜入北塘口,挖去水雷,长驱而进。副都统德兴阿驻守北塘里面的新河,率兵拒战,连吃败仗,英法联兵万八千人,追入内港。适潮水退出,舟被胶住,额尔金、噶罗颇惊慌起来,连忙竖起白旗,佯称请款,僧格林沁还道他有意议和,不敢邀击。谁知潮水一涨,英法各舰,鼓棹直前,僧王尚不在意,等他傍岸登陆,方麾劲骑堵御,英法联兵,排成一大队,各执精利火器,专俟清军过来,一声号令,众枪兢发,发无不中,清兵都从马上坠下,霎时间三千铁骑,如墙齐陨,只剩七人逃回。英法联兵,遂自后面攻北岸炮台,提督乐善,忙上前迎敌,英兵连掷开花弹,飞入火药库,(炮台坍陷一半)。僧格林沁尚兀守南炮台,朝旨飞促退还,僧王不敢违旨,遂退军张家湾。遇着大学士瑞麟,统京旗兵九千出防。天津被陷。桂良前往(议和)。英方提出增军费,天津通商,各国公使,酌带洋兵数十名,入京换约。咸丰帝严旨拒绝,饬僧格林沁、瑞麟,严防外人内犯。京师亦饬令戒严。英使见和议不就,复从天津派兵北上,扰及河西务,京城里面,一日数惊。咸丰帝诏南军入援。副都统胜保,时在河南,接旨最早,急调九旂禁兵万人,驰赴通州助剿。英法兵近逼张家湾,胜保未曾与外人交战,还道外人没有能耐,遂上马驰去,不意洋人(开枪射击),胜保起初倒也不怕,麾军上前,往来督战,(不料脸部中弹),颠落马下。亏得亲军救起,上马逃走。主帅一逃,将士自然溃散。僧、瑞二营,不战先怯,也从通州退还北京,驻扎城外。咸丰帝闻报,一面遣怡亲王载垣,再赴通州议和,一面出驻圆明园。载垣驰至通州,由桂良接着,议好照会,请英法两使入城议和。次日,载垣在天岳庙设宴,恭候英法使臣。两下相见毕,载垣便命开宴,两下分宾主坐定,酒至数巡,载垣方谈到和议。法使噶罗,倒还和颜悦色,巴夏礼攘袂起道:“今日的事情,须面见中国皇帝,方可定约。”载垣、桂良两人,面面相觑,不能回答。巴夏礼又道:“我等远居欧洲,久欲观光上国,现拟每国各带千人入京觐见。但两国礼节不同,此番请用军礼罢了。”载垣沈吟半晌,想出了“请旨定夺”四字,回答巴夏礼。巴夏礼露出不悦情状,宴毕,傲然径出。法使噶罗,总算还欢然道别。适值僧王带兵进来,探听和议消息,载垣与他谈起巴复礼情形,僧王当即跳上马鞍,一鞭径去。桂良恐干和议,忙上马随了出来,行未数里,遥见僧王已将英法二使截住。僧王正把巴夏礼捆缚停当,并要去缚法使噶罗。桂良连忙遥手,向僧王道:“法使恭顺,不可缚他。”噶罗才得脱身,由桂良送了一程,道歉告别。英使额尔金,闻参赞被擒,便率洋兵长驱而北。(咸丰帝等一百多人逃往热河),端华、肃顺及军机大臣穆廕、匡源、杜翰等,一律扈跸。途次始传旨到京,命恭亲王弈䜣为全权大臣,留守京师,僧格林沁、瑞麟、胜保各军,仍驻城外防剿。此时京内居民,闻皇帝出走,纷纷迁避。禁旅多奉调扈驾,剩下几个老弱残兵,也渐渐逃散。连僧、瑞等麾下兵弁,亦都解体。桂良递入英照会,索交巴夏礼,(恭王命恒祺,送巴夏礼出城。恒祺回禀后),阅半日,突闻外面人声马嘶,闹成一片,接连是隆隆的炮声,啪啪的枪声,不绝于耳。正欲派人出探,忽一内监踉跄奔入,报道:“不好了!洋兵攻入内城了。”恭王道:“僧王、瑞相、胜副都统等,到哪里去了?”内监道:“这也不知底细。但闻城外各军,见了洋兵,统已逃去,剩得僧王爷、瑞中堂、胜大人三个,赤手空拳,无可迎敌,只得由洋人入城了。”’联军复又纵火烧圆明园。(恒祺前往说情)。夏礼道:“你们中国人,专会放刁,今日议和,明日又议和,终究没有结果,还要把我去监禁数日,你想天下有无此理?所以我在此纵火泄忿。”恒祺再向他谢罪,巴夏礼道:“如中国果真心议和,限你三日开紫禁城,迎我入议。在我被执的时候,还有几个从员,也被拿去,现应立刻放还,方可议和。”恒祺唯唯从命,但请他不再放火。巴夏礼也含糊答应。恒祺忙回报恭王,恭王再命恒祺释放英俘,不想到了狱中,已有英人数名倒毙。恒祺也不暇去问狱卒,转身就飞报恭王。恭王又呆得木偶一般,还是恒祺想了一法,照会巴夏礼,说是待和议成后,一律释放。偏这巴夏礼,已探悉英人监毙数名,索性大烧圆明园,烧了三日三夜,变成了一堆瓦砾场。巴夏礼既毁圆明园,复声言要攻紫禁城,恭王遣桂良去见法使,法使颇肯居间调停。桂良先回,随后法使的照会亦到,内说英使额尔金,索抚恤监毙英人银五十万两,须立即付过,方可莅盟修好。恭王不得已,大加搜括,凑足五十万两银子,解至英营,并约于礼部衙门内恭候议和。九月九日,与英使议约,免不得又要设宴。额尔金提议换约,除八年原议五十六条外,还要加添数条,赔偿兵费,增开口岸,派驻领事。经恭王再四磋磨,通事往返传命,议定偿他兵费一千二百万两,增辟天津为商港,各口许驻英国领事。双方允妥,彼此入席,酒酣兴尽而散。翌日,复请法使噶罗,至礼部共商和议。法使算是有情,只索兵费六百万两。恭王一口应承,也照英使例盛筵相待,迎送如仪。十一日与英使换约,恭王据实奏闻。咸丰帝已至热河,览奏未免叹息,但木已成舟,不能再变,只好降旨允准。独俄使伊格那替业幅,表面还非常和平,暗中却厚索利益。中俄通商,向只恰克图一处,咸丰三年,始行文中国,假勘界为名,阴图占地,清政府征剿长毛[太平军],且来不及,还有何心对付外人,自然把此事搁起。俄人竟自由行动,直入黑龙江,通过爱珲。黑龙江将军弈山,派员禁阻,俄人不听,乃奏闻清廷。政府命弈山与他交涉,俄人索龙江北岸地,弈山竟唯唯从命,订了爱珲条约。后来英法兴兵,俄使也率领舰队,随在后面,大沽一战,英法各舰,多遭损失,退还广东,独俄使入京,于咸丰十年五月,另订专约十二条,大致是两国往来,平等相待,海口通商,照英法例。还要派遣领事,随带兵船,这叫作天津专约。到了英法联军入京,硬要入城开议,恭王胆小,不敢照允,俄使伊氏,趁这机会,入劝恭王叫他在礼部衙门会议,可以无患。原来礼部衙门,与俄使馆相近,所以担任保护。恭王才放着胆,与英法使臣相见。和议成后,俄使便来索酬,再订北京条约,举乌苏里河东岸地,统划归俄人’。

随咸丰北行的,有郑亲王端华、怡亲王载垣和大学士户部尚书肃顺,其中肃顺最有智慧,此外还有景寿、穆廕、匡源、杜翰、焦祐瀛五个军机大臣,随驾北行。他们由肃顺一力保举,作为走狗。‘肃顺所最忌的有两人,一个是皇贵妃那拉氏,一个是恭亲王弈䜣。那拉贵妃,是个士女班头,宫中一切事务,多由那拉指使,咸丰帝非常宠任,皇后素性温厚,不去预闻。恭王系咸丰帝介弟,权出怡、郑二王上。’

咸丰病,及大渐,‘即召载垣、端华、肃顺、景寿、穆廕、匡源、杜翰、焦祐瀛八人,入受顾命,立皇子载淳为皇太子;并因太子年幼,淳淳嘱咐,要他尽心竭力,夹辅幼君。’

咸丰驾崩,享年三十一岁。

‘咸丰帝即位初年,颇思励精图治,振饬一新,无如国步艰难,臣工玩愒,内而长毛,外而洋人,摇动江山,日劳睿虑。’

参考文献:清史稿、蔡东藩史作等。

清朝:道光

道光皇帝登基。

‘因乾隆、嘉庆两朝,东征西讨,南巡北幸,把库款用尽,(道光帝)只好格外俭省,把宫中需用的银两,省而又省,自己服食一切,也比从前的皇帝,减下若干;后妃以下,统教屏去繁华,概从朴实;宫娥彩女,又放了许多出宫。且命亲王贝勒等,务从节俭,不得广纳姬妾,任意挥霍。朝上一班王大臣,揣摩迎合,上朝的时候,格外装出节俭的样子,朝冠朝服,多半敝旧,道光帝瞧着,颇也喜欢,谁知他退朝回府,仍旧是锦衣美食’。

‘回疆自大小和卓木死后,各城统设办事领队大臣,独喀什噶尔,设一参赞大臣,统辖各城官吏。参赞大臣的上司,就是伊犁将军,每年征收贡赋,十分中取他一分,比以前时准部的苛求,两和卓的骚扰,宽得许多。清廷又尝慎选边吏,或是由满员保举,或是由大吏左迁,抚驭得法,回民赖以休息,视朝使如天人。到嘉庆晚年,保举不行,派往回疆各官,多用内廷侍卫,及口外驻防,这班人员,偏把回疆作了利薮,与所属司员章京,任情剥削,一切服食日用,统向回城伯克征索。伯克系回城土官的名目,他与清吏狼狈为奸,借着供官的话柄,敛派回户,需索百端。(克扣来的钱)伯克得四成,章京[官名]得四成,办事大臣得二成,大家作福作威,肆行无忌;甚且选有姿色的回女,入置署中,要陪酒,就陪酒,要侍寝,就侍寝’。回酋张格尔反,平之。

天地会作乱,平之。

停在外海的英国商船,勾结沿海奸民,走私鸦片,屡禁不止。湖广总督林则徐到广东,闻外海有二十二艘英船,限他们三日内交出鸦片,英商不答复。三日后,林则徐停止通关,英商上缴鸦片一千零三十七箱,则徐不信如此少量,出水师迫二十二艘英船入虎门港,令全数上缴,得二万零二百八十三箱,每箱偿他茶叶五斤。则徐将悉数鸦片销毁。英领事义律,潜召数艘英舰攻九龙岛,被清军击沉一艘。义律再派舰船,封泊口,不得它船出入。则徐出五艘军舰,英舰先开炮,清舰还击,击伤英舰,英舰败退,清舰追至尖沙咀,把英舰驱逐到外海。英复派来大批军舰,攻炮台,袭沿岸城镇,毁清军舰船,最后军舰沿长江直抵南京。道光帝本主战,但胜少败多,遂签订南京条约,赔偿英国货物损失,支付英军军费,开放上海、宁波、福州、厦门和广州五个通商口岸,把香港割让英国,并允许在西人驻地建教堂。林则徐被调离。

道光帝崩,英船至天津,请赴京吊唁,却之。自咸丰起,清廷开始重满轻汉,皇帝更相信满人的话。

参考文献:清史稿、蔡东藩史作。

清朝:雍正、乾隆、嘉庆

胤祯嗣位,是为雍正。‘隆科多总理内外事务。命抚远大将军允禵[十四子],回京奔丧,一切军务,由四川总督年羹尧接续办理。

雍正恐人心不服,用一班飞檐走壁的侠客,刺探隐情。又定以后立储规则:将拟定皇储的诏旨,亲写密封,藏在匣内,安正大光明匾额后面。

和硕特部居青海,本受清廷册封,及罗卜藏丹津袭爵后,便欲独立。清廷出兵,平定青海,罗卜藏丹津投奔准噶尔部。‘分其地赐各蒙古,分二十九旗。

雍正杀允禩、允禟,拘禁允禵,再杀年羹尧、隆科多。

雍正兴文字狱。

西南苗民叛,清廷出师不利。

雍正暴崩。‘(大学士)鄂尔泰驰入宫前,下了马,疾趋入内,但见御榻旁人数无多,只皇后已至,满面泪容。鄂尔泰揭开御帐,不瞧犹可,略略一瞧,不觉哎哟一声,止口而出。正在惊讶,庄亲王、果亲王亦到,近瞩御容,都吓了一大跳。庄亲王道:“快把御帐放下,好图后事。”一面并请皇后安,皇后呜咽道:“好端端一个人,为什么立刻暴亡?须把宫中侍女内监,先行拷讯,有究原因方好。”还是鄂尔泰顾全大局,随道:“侍女宫监,未必有此大胆,此事且作缓图,现在最要紧的是续立嗣君。”庄亲王接口道:“这话很是,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,留有锦匣,内藏密谕,应即祇遵。”随督率总管太监,到乾清宫取下秘匣,当即开读,乃“皇四子弘历为皇太子,继朕即皇帝位。”二语。雍正帝暴崩的缘故,当时讳莫如深,不能详考,只雍正以后,妃嫔侍寝,须脱去衵衣,外罩长袍,由宫监负入,复将外罩除去,裸体入御。据清宫人传说,这不是专图肉欲,乃是防备行刺、惩前毖后的缘故。’

弘历即位,是为乾隆帝。‘命庄亲王允禄,果亲王允礼,大学士鄂尔泰、张廷玉辅政’。

‘乾隆帝即位后,朝政颇尚宽大,凡宗室人等,旧被圈禁,至是一律释放。封允䄉、允禵公爵,复阿其那[允禩]、塞思黑[允禟]红带,收入玉牒。自己的兄弟骨肉亦均封为亲王。已故弟兄,各追封赐谥。尊母钮祜禄氏为皇太后。册立元妃富察氏为皇后。’

乾隆平定苗叛。

乾隆帝坐享太平。‘禁城里面的花园,算是畅春园最大,前明时懿戚徐伟作为别墅,园内花木参差,亭台轩敞,别具一番风景。圣祖在日,曾赐名畅春,复命于园内北隅,筑屋数间,赐名圆明(园)’。

大金川[治所为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金川县]、小金川[治所为四川阿壩州小金川县]吐司造反。平之。

‘这日,(乾隆)在园中闲逛,起初是天气阴沈,不甚觉得炎热,到了午后,云开见日,遍地阳光,掌盖的忘携御盖,被乾隆帝大加申斥,忽随从中有人说道:“典守者不得辞其责。”乾隆帝便问道:“谁人说话?”那人便跪倒磕头。乾隆帝见他唇红齿白,是一个美貌的少年,随问道:“你是何人?”那人禀道:“奴才名和珅,是满洲官学生,现蒙恩充当銮仪卫差役,恭奉御舆。”乾隆帝道:“你是官学生,充这舁舆的差使,未免委屈,朕拔你充个别样差使,可好么?”和珅感激的了不得,便磕了九声响头,朗声道:“谢万岁万万岁天恩!”乾隆帝便令他跟住身后,有问必答,句句称旨,引得龙心大开,回到宫中,竟命他作宫中总管。这和珅骤膺宠眷,打叠精神,伺候颜色,乾隆帝想着什么,不待圣旨下颁,他已暗中觉察,十成中总管八九成,因此愈加宠任,乾隆帝竟日夜少他不得。’

和珅怂恿乾隆南巡,乾隆两次下江南。

达瓦齐杀准噶尔部酋长喇嘛达尔札,篡位。辉特部台吉阿睦撤纳,为达瓦齐所败,众内附。乾隆伐准噶尔部,占伊犁,达瓦齐逃入回疆[新疆南疆]乌什城[新疆阿克苏附近],被城主霍吉斯擒住,交付清廷。清廷灭准噶尔部及杜尔伯特部。自此新疆北疆尽归清朝。

阿睦撤纳反,平之,阿睦撤纳窜逃哈萨克,又至俄国。清廷向俄国索人,俄国饬人搜捕,阿睦撤纳已患痘身亡,遂将尸首交付清廷。‘统计额鲁特(蒙古)二十余万户,出痘死的约四成,窜走俄罗斯哈萨克等处约二成,被清兵剿灭的约三成,还有一成编入蒙古籍,不过二万户,而且妇女充赏,丁壮为奴,额鲁特遗民,自此寥落了。’

新疆就是古时的西域。‘汉武帝设西域都护,天山以南,城郭三十六国皆属焉。天山以北,东匈奴右部,西乌孙,未尝服属。后汉,山北如故,山南分五十馀国,于阗、龟兹最著。自建武迄延光,三绝三通,设都护及长史治之。三国及晋,北为乌孙及鲜卑西部,南为于阗、龟兹诸国。北魏,柔然、乌孙、悦般、高车尽有山北地;后周,突厥、铁勒据之。其南以鄯善为强。唐于西州置北庭大都护府,统沙陀、突厥、回鹘、西突厥,北部诸都督府。于龟兹置安西大都护府,统龟兹、于阗、疏勒、碎叶四镇,濛池、昆陵等都护。中叶后,为吐蕃所有。五代并于吐蕃、回鹘。宋时乌孙、回鹘居山北,于阗、龟兹诸国入于辽。元置三行尚书省,葱岭[帕米尔高原]以东属巴什伯里行尚书省。寻增天山南、北宣慰司,北则巴什伯里,南则哈喇和卓,后为都哩特穆尔地。明,四卫拉特居北部,曰绰罗斯、曰杜尔伯特、曰和硕特、曰辉特。其南部则巴什伯里、叶尔羌、吐鲁番诸国,回部派噶木巴尔[派噶木巴尔为回教的一个教派]诸族居之。’

元朝以前,西域多信佛,元朝时,葱岭东、西均被蒙古人占领,于是东、西往来增多,回教传入西域,取代佛教。同时,景教也沿相同路径传入西域。

准噶尔部尝入南疆,将回教头目玛罕木特,及其子布那敦[大和卓]和霍集占[小和卓]拘去,幽禁伊犁。及清兵入伊犁,玛罕木特已死,乃释大小和卓,令大和卓归叶尔羌[新疆莎车县一带],统辖旧部,留小和卓在伊犁职掌教务。阿睦撤纳谋反时,小和卓趋众助逆,及清军复入伊犁平叛,小和卓投奔大和卓。大小和卓召集回教徒,自立为巴图尔汗。清兵入南疆,大败回军,大小和卓逾葱岭西遁,逃至巴达克山汗国[阿富汗境内],被该国苏丹所杀。南疆亦归清朝。

清军攻缅甸,缅甸称藩。安南[越南]分大越、广南两部,亦为清朝蜀国,清朝属国还有朝鲜、琉球、暹罗[泰国]等。

廓尔喀国[尼泊尔]入侵西藏。清廷出兵,大败廓尔喀人,且追至廓尔喀国都。廓尔喀国请和,清兵乃退。

乾隆在位六十年,年已八十。‘他的文字亦非常讲究。即位的第一年,就开博学鸿词科;第二年又令未曾预考各生,一律补试。十四年,特旨命大学士九卿督抚保举经儒,授任国子监司业;南巡数次,经过的地方,尝召诸生试诗赋,举人进士中书等头衔,赏了不少,又编造巨籍,上自经注史乘,下至音乐方术语学,约有数十种,比康熙时还要加倍。三十六年,开五库全书馆,把古今已刊未刊的书籍,统行编校汇刻一部,命河间才子纪昀,做了总裁。
纪昀字晓岚,博古通今,能言善辩,乾隆帝特别眷遇,别样事情,讲不胜讲,只据“老头子”三字的解释,便见纪昀的辩才。他身子很是肥硕,生平最畏暑热;做总裁时,在馆内校书,适值盛夏,炎酷异常,他便赤着膊圈了辫,危坐观书。巧逢乾隆帝踱入馆门,他不及披衣,忙钻入案下,用帷自蔽,不料已被乾隆帝瞧见,传旨馆中人照常办事,不必离座,馆中人一齐遵旨。乾隆帝便踱到纪昀座旁,静悄悄的坐着。纪昀伏了许久,汗流浃背,未免焦躁起来,听听馆中人寂静无声,就展开了帷,伸首问众人道:“老头子已去么?”语方脱口,转眼一瞧,座旁正坐着这位首出当阳的乾隆帝,向着他道:“纪昀不得无礼。”纪昀此时只得出来穿好了衣,俯伏请罪。乾隆帝道:“别的罪总可原谅,你何故叫我老头子?有说可生,无说即死。”众人听见这句上谕,都为纪昀捏一把汗。谁知纪昀却不慌不忙,从容奏道:“老头子三字,乃京中人对着皇帝的统称,并非臣敢臆造,容臣详奏。皇帝称万岁,岂不是老?皇帝居兆民之上,岂不是头?皇帝便是天子,所以称子。这‘老头子’三字,从此流传了。”乾隆帝拈须笑道:“你真是个淳于髡后身,朕便赦你起来罢。”纪昀谢恩而起。自此乾隆帝越加优待,等《四库全书》告竣,连番擢用,任总宪三次,长礼部亦三次。’

‘到乾隆晚年,佥壬之徒,贿赂公行,乾隆帝只道是安富尊荣,威福无比,谁知暗地里已伏着许多狐群狗党,这狐群狗党的首领,就是大学士和珅。无论皇亲国戚,功臣文士,没有一个及得来和珅的尊宠。乾隆帝竟一日不能离他,又把第十个公主,嫁他儿子丰绅殷德。未嫁时候,乾隆帝最爱惜十公主,幼时女扮男装,常随乾隆帝微行,乾隆帝又常带着和珅扈驾。十公主见着和珅,叫他丈人,和珅格外趋奉。十公主要什么,和珅便献什么。一日,同行市中,见衣铺中挂着红氅衣一件,十公主说了一声好,和珅便向铺中买来,费了二十八金,双手捧与十公主。乾隆帝微笑,对着公主道:“你又要丈人破钞。”十公主原是欢喜,和珅却比十公主还要得意。后来十公主长成,就配了(和珅子)丰珅殷德。’

乾隆帝内禅,自称太上皇。皇太子嗣位,是为嘉庆帝。

白莲教反,平之。‘四川达州民徐天德,与太平县民王三槐、冷天禄等,又纠众作乱’,亦平之。

‘四年正月,太上皇生起病来,嘉庆帝侍疾养心殿。吁天祈祷,倍切虔诚。无如寿数已终’。

乾隆驾崩后,嘉庆帝即拘和珅。抄得家产,价值竟有八九万万两。‘自古以来,无论王崇石恺,不及和珅十分之一。嘉庆帝见了查抄的数目,也不觉暗暗惊异,下旨赐和珅自尽’。因十公主说情,和珅家属得免。

王三槐押解到京。‘嘉庆帝命军机大臣等,审问三槐,供称“官逼民反”四字。嗣经嘉庆帝亲讯,三槐仍咬定原供。嘉庆帝道:“四川的官吏,难道都是不法么?”三槐道:“只有刘青天一人。”(三槐被刘清诱擒,仍然不怨,供出刘青天行状,可见良心未泯,公论自存,贪官污吏,不如盗贼远甚)。嘉庆帝道:“哪个刘青天?”三槐道:“现任建昌道刘清。”嘉庆帝又道:“只有一个刘青天么?”三槐道:“刘青天外,要算巴县老爷赵华,渠县老爷吴桂,虽不及刘青天,还算是个好官,另外是没有了。”嘉庆帝听了此言,不由的感慨起来,随命将三槐下狱,暂缓行刑’。嘉庆帝下谕,有‘国家深仁厚泽百余年,百姓生长太平,使非迫于万不得已,安肯不顾身家,铤而走险?皆由州县官吏朘小民以奉上司,而上司以馈结和珅…自古惟闻用兵于敌国,不闻用兵于吾民,其宣谕各路贼中被胁之人,有能缚献贼首者,不惟宥罪,并可邀恩;否则临阵投出,或自行逃出,亦必释回乡里,俾安生业’等语。‘自此谕下后,内外官吏,方知嘉庆帝平日实是留心外事,并非没有知觉。且谕旨中含有慈祥恻怛意思,颇不愧庙号仁宗的仁字。但当时统兵的将帅,一时不能全换,嘉庆帝逐渐改易’。

‘嘉庆帝又亲制一篇邪教说,有“但治从逆,不治从教”的意旨。自是教徒失所倚靠,逐渐变计,化作良民’。

‘嘉庆帝内惩教匪,外惩海盗,遂下旨严禁西洋人刻书传教,适粤民陈若望[天主教徒],私代西洋人德天赐,递送书信地图,事发被拿,下刑部讯鞫,究出传教习教多人[均为天主教],遂把德天赐充发热河,幽禁额鲁特营房,陈若望充发伊犁,给额鲁特人为奴,传教习教一干人犯,亦照例充配。过了数年,西洋人兰月旺,又潜入湖北传教,被耒阳县查悉,将他获住,解入省中,报闻刑部,又照律治罪,处以绞决。
这时候,英吉利人屡乞通商,亦奉旨批斥,忽广东沿海的澳门岛外,来英舰十三艘,舰长叫作度路利,投书粤督,声明愿协剿海寇,只求通商为报。粤督吴熊光,以海寇渐平,抗词拒绝,英舰仍逗留未去,反入澳门登岸,分据各炮台。熊光据事奏闻,有旨责熊光办理迟延,革职留任。并说:“英舰如再抗延,当出兵剿办。”熊光通知英将,英将乃起椗回国。
已而英国复遣使臣墨尔斯,直入京师,与政府直接交涉,愿结通商条约,清廷迫他行跪拜礼,他恰不从,当即驱逐回国。英人未识内情,暂时罢手,清廷还道是威震五洲,莫余敢侮。’

八卦教[与白莲教相似]作乱,平之。

嘉庆帝崩。

参考文献:清史稿、蔡东藩史作。

清朝:康熙

太子康熙嗣位,年只八岁。

康熙将内官十三衙门,尽行革去。

吴三桂征缅,索要桂王。缅拘桂王,献之。三桂得旨,斩桂王。三桂进封为亲王,仍镇守云南。

‘范文程、洪承畴等一班勋臣,先后逝世,朝纲国计,统归辅政四大臣管理。这四大臣中,索尼是四朝元老,资格最优,人品亦颇公正。遏必隆、苏克萨哈勋望较卑,凡事俱听索尼主裁。独这鳌拜随征四方,自恃功高,横行无忌,连索尼都不在眼中。克萨哈系正白旗人,鳌拜乃镶黄旗人,顺治初年,睿亲王多尔衮曾把镶黄旗应得地,给与正白旗,别给镶黄旗右翼地,旗民安居乐业,已二十多年。鳌拜倡议,欲将原地各归原旗。苏纳海、朱昌祚、王登联等,奏请停止’。康熙问四辅臣,鳌拜闻知大怒,要斩这三人。熙帝犹在迟疑,鳌拜即向御座前,检出片纸,提起御用的朱笔,写着:“苏纳海、朱昌祚、王登联,不遵上命,着即处斩”十七个大字,匆匆径出,索尼等亦随了出来。鳌拜就将矫旨付与刑部’。三人一概枭首。

明崇祯时,徐光启任钦天监监督,请汤若望[天主教传教士]掌推算。光启殁后,李天经为监督,汤若望仍在钦天监。‘顺治元年,睿亲王多尔衮定京师,是岁六月,汤若望启言:“臣於明崇祯二年来京,用西洋新法釐正旧历,制测量日月星晷、定时考验诸器。近遭贼毁,拟重制进呈。先将本年八月初一日日食,照新法推步。京师日食限分秒并起复方位,与各省所见不同诸数,开列呈览。”王命汤若望修正历法。七月,礼部启请颁历,王言:“治历明时,帝王所重。今用新法正历,以敬迓天休,宜名时宪历,用称朝廷宪天乂民之至意。自顺治二年始,即用新历颁行天下。”汤若望复启言:“敬授人时,全以节气交宫,与太阳出入、昼夜时刻为重。今节气、日时、刻分与太阳出入、昼夜时刻,俱照道里远近推算,增加历首,以协民时,利民用。”王奖其精确。八月丙辰朔,日有食之。王令大学士冯铨与汤若望率钦天监官赴观象台测验,惟新法吻合,大统、回回二法时刻俱不协。世祖定鼎京师,十一月,以汤若望掌钦天监事。汤若望疏辞,上[指顺治帝]不许。又疏请别给敕印,而以监印缴部,谓治历之责,学道之志,庶可并行不悖,上亦不许。并谕汤若望遵旨率属精修历法,整顿监规,如有怠玩侵紊,即行参奏。加太仆寺卿,寻改太常寺卿。十年三月,赐号通玄教师。旋复加通政使,进秩正一品。钦天监旧设回回科,汤若望用新法,久之,罢回回科不置’。十四年四月,革职回回科秋官正吴明炫劾汤若望,谓汤若望推水星二八月皆伏不见,为错谬。‘八月,上命内大臣爱星阿及各部院大臣登观象台测验水星不见,议(吴)明炫罪,坐奏事诈不以实,律绞,援赦得免’。康熙五年,新安卫官生杨光先,斥汤若望新法十谬,并指选择荣亲王葬期,误用洪范五行。议政王等[指辅政大臣]奏请凌迟处死汤若望,及刻漏科杜如预、五官挈壶正杨宏量、历科李祖白、春官正宋可成、秋官正宋发、冬官正硃光显、中官正刘有泰,斩故监官子刘必远、贾文郁、可成子哲、祖白子实、汤若望义子潘尽孝。‘得旨,汤若望效力多年,又复衰老,杜如预、杨宏量勘定陵地有劳,皆免死,并令覆议。议政王等覆议,汤若望流徙,馀如前议。得旨,汤若望等并免流徙,祖白、可成、发、光显、有泰皆斩。自是废新法不用’。任杨光先为监正。

康熙亲政。索尼病殁;鳌拜‘因结党专权,欺藐朕躬,恣意妄为’,被革职拘禁;遏必隆‘知其恶,缄默不言’,削去太师职衔及后加公爵。

‘圣祖[康熙]既亲政,以南怀仁[天主教传教士]治理历法,(杨)光先坐谴黜,复用新法。时汤若望已前卒。南怀仁等复呈告(杨)光先依附鼇拜,将历代所用洪范五行[出自《尚书》]称为灭蛮经,致李祖白等无辜被戮,援引吴明烜诬告汤若望谋叛。下议政王等议,坐光先斩,上以光先老,贷其死,遣回籍,道卒。刑部议明烜坐奏事不实,当杖流,上命笞四十释之’。南怀仁为钦天监监正。方圣祖用南怀仁,许奉天主教,仍其国俗,而禁各省立堂入教。是时各省天主堂已三十馀所。雍正间,禁令严,尽毁去,但留京师一所,俾西洋人入监者居之。入内地传教,辄绳以法。迨停西洋人入监,未几海禁弛,传教入条约[道光年间的事],新旧教堂遍内地矣’。‘乾隆中,戴进贤、徐懋德、刘松龄、傅作霖皆赐进士[均为天主教传教士]。道光间,高拱宸[高守谦,天主教传教士]等或归国,或病卒。时监官已深习西法,不必复用西洋人,奏奉宣宗[道光帝]谕,停西洋人入监’。

‘广东镇守平南王尚可喜,因其子(尚)之信酗酒暴虐,不服父训,恐怕弄出大祸,遂用了食客金光计,奏请归老辽东,留子镇粤,他的意思,无非望皇上召还,得以面陈一切,免致延累。适值康熙帝除了鳌拜,痛恨权臣,见了此奏,即令吏部议复。吏部堂官,早窥透康熙的意思,议定藩王现存,儿子不得承袭,尚可喜既请归老,不如撤藩回籍等语。康熙帝遂照议下逾。’三桂得了消息,假意请奏撤藩,以示谦卑,不料朝廷准奏。吴三桂反,假称立明朝三太子[并无此人],五年后称帝,国号为周。平之。

清廷占台湾。‘自是清朝威力,远达海外,琉球、暹罗、安南诸国都遣使朝贡,连欧洲的意大利、荷兰等国,亦通使修好,请开海禁,求互市。廷议准海滨通商,设粤海、闽海、浙海、江海四关,置吏榷税’。

俄国人远征至黑龙江北岸,占雅克萨地[俄国阿尔巴津诺]。康熙欲征俄,先建墨尔根[黑龙江嫩江市]、齐齐哈尔两城,作为补给基地。‘(康熙)二十四年,清都统彭春率水陆两军北征,陆军约万人,随带巨炮二百门,水军五千人,战舰百艘,从松花江出黑龙江,齐集雅克萨城下,俄将图尔布青严行拒守,部下兵只四百多名’。俄军出战,死数十人,退至尼布楚。清兵毁城而归。次年,俄军又占雅克萨。彭春复引兵八千,运大炮四百门进攻,三百多俄兵躲入垒中避弹,清兵无法占领。‘适荷兰贡使在都,自称与俄罗斯毗邻,愿作居间调人。康熙帝遂命荷兰使臣,遗书俄国,责他无故寇边。旋得俄皇大彼道复书,略言:“中俄文字,两不相通,因致冲突。现已知边人构衅,当遣使臣诣边定界,请先释雅克萨围兵”。额图奉使至尼布楚,带领西洋教士张诚、徐日升作为译官,另备精兵万余人,水陆并进,直达尼布楚城外’。俄使要以黑龙江为界,北岸归俄,南岸归中国,索额图要东起雅克萨,西至尼布楚,凡俄领黑龙江及后贝加尔湖殖民地,一律归中国。经双方让步,达成以下条约[尼布楚条约]:

一 自黑龙江支流格尔必齐河,沿外兴安岭以至于海,凡岭南诸川,注入黑龙江者,属中国,岭北属俄。

二 西以额尔古纳河为界,河南属中国,河北属俄。

三 毁雅克萨城,雅克萨居民及物用,听迁往俄境。

四 两国猎户人等,不得擅越国界,违者送所司惩办。

五 两国彼此不得容留逃人。

六 行旅有官给文票,得贸易不禁。

蒙古由漠北喀尔喀蒙古[外蒙],漠南蒙古[内蒙]和厄鲁特蒙古[天山以北]三部分组成,其中漠南蒙古已归附。厄鲁特分和硕特部,准噶尔部,杜尔伯特部和土尔扈特部。康熙初,准噶尔部酋长僧格卒,其子索诺木阿拉布坦嗣位。僧格弟噶尔丹,杀索诺木阿拉布坦篡位。继而吞并喀尔喀蒙古,再侵犯漠南蒙古。康熙亲征,打败噶尔丹,噶尔丹逃回厄鲁特。过了两年,噶尔丹又来寻衅。康熙再次亲征,兵分三路夹击噶尔丹。中路已近前敌,但东西两路未到。‘大学士伊桑阿惧甚,力请回銮。康熙帝怒道:“朕祭告天地宗庙,出师北征,若不见一贼,便即回去,如何对得住天下?况大军一退,贼必尽攻西路,西路军不要危殆么?”’于是促令速进。噶尔丹闻风而逃,至昭莫多[外蒙乌兰巴托以南],遇清军阻截,全军覆没,只逃去了噶尔丹。噶尔丹逃回厄鲁特途中,闻僧格子策妄阿布坦,占据准噶尔旧疆,遂窜居阿尔泰山东麓。康熙第三次亲征,噶尔丹走投无路,服毒自尽。

元朝以后西藏仍归附中国,西藏分前后两部,前藏属达赖管辖,后藏属班禅管辖。其时立达赖、班禅需在清廷册封。第五世达赖罗卜藏坚错,用近亲桑结为第巴[管理政务的官员],及五世达赖病殁,桑结秘不发丧,‘伪传达赖命令,任意妄行’,又欲毒杀和硕特部酋长拉藏汗,事泄,拉藏汗率兵入拉萨,杀桑结,立伊西坚错为第六世喇嘛,上报清廷,但蒙古诸部不认可,另立噶尔藏坚错为六世达赖,也请清廷册封。准噶尔部酋长策妄阿布坦,吞并土尔扈特部,入藏杀拉藏汗,拘达赖伊西坚错。康熙闻讯发兵入藏,被准噶尔部歼灭。康熙遂封噶尔藏坚错为达赖六世,诏蒙古诸部,与清军一起出征。清军入拉萨,号召大小第巴,宣示威德,除助逆喇嘛的,杀了五人,并幽禁九十多人,其余一概赦免。准噶尔大将大策零逃回伊犁。清廷送六世达赖入藏。

康熙年将七十,置千叟宴,‘凡满、汉在职官员,及告老还乡,得罪被谴的旧吏,年纪六十五以上的人,统召入乾清宫,一一赐宴。这时候,正是康熙六十一年春间,天气晴和,不寒不暖,一班老头儿,团坐两旁,差不多有一千个,围住这个老皇帝,饮起酒来,皇帝又特别加恩,叫他们不要拘谨,大众奉谕,开怀畅饮。酒兴半酣,老皇帝动了诗兴,做成七律诗一首,命与宴诸臣,按律恭和’。幸亏这班老人有些乖刁,预料这老皇帝召他饮酒,免不得咬文嚼字,因此早打好通关,先与几个能诗作赋的老朋友,商量妥当,请他作了抢替,一面复贿通宫监,托令传递,所以当场都吟成一诗,恭呈御览,虽是好歹不一,总算不至献丑。’

康熙有二十多个儿子,‘其中有四皇子胤祯,秉性阴沉’。康熙尝立允礽为太子,后来废黜,不再立太子。胤祯认为有机可乘,遂内结母舅隆科多[时任理藩院尚书],外联四川总督年羹尧。至此康熙只要微发寒热,胤祯便晨夕请安,康熙尝语:“四皇子胤祯,幼年时微觉喜怒不定,目下能曲体朕意,殷勤恳切,可谓诚孝”。至康熙病重,诸皇子朝夕问安。‘皇四子胤祯,此次侍奉,却不见十分殷勤,每遇夜间,总要到理藩院尚书府内,密谈一回。待康熙病体有些好转,胤祯请康熙至畅春园内散心,‘康熙帝道:“这也是好,只冬至郊天期已近了,朕躬不能亲往,命你恭代,须预先斋戒为是。”皇四子胤祯闻了此谕,未免踌躇。康熙帝见他情形,便问道:“你敢是不愿去?”胤祯即跪奏道:“儿臣安敢违旨,但圣体未安,理应侍奉左右,所以奉命之下,不觉迟疑。”康熙帝道:“你的兄弟很多,哪个不能侍奉?你只管出宿斋所,虔诚一点便好。”胤祯无奈,遵旨退出。是夜,又与这个母舅隆科多,密议了一夕大事。次日,康熙帝到畅春园,诸皇子随驾前往,隆科多本是皇亲,也随同帮护。独皇四子胤祯已去斋所,不在其中。又过了数天,康熙帝病症复重,御医复轮流诊治,服了药全然无效,反加气喘痰涌,有时或不省人事,诸皇子都着了忙,只隆科多说是不甚要紧。是夜,康熙帝召隆科多入内,命他传旨,召回皇十四子[允禵],只是舌头蹇涩,说到十字,停住一回,方说出四子二字。隆科多出来,即遣宫监去召皇四子胤祯,翌晨,胤祯至畅春园,先见了隆科多,与隆科多略谈数语,即入内请安。康熙帝见他回来,痰又上涌,格外喘急。诸皇子急忙环侍,但见康熙帝指着胤祯说道:“好!好!”只此两字,别无他嘱,竟两眼一翻,归天去了。诸皇子齐声号哭,皇四子胤祯,大加哀恸,比诸皇子尤觉凄惨。隆科多向诸皇子道:“诸阿哥且暂收泪,听读遗诏!”此时诸皇子中,惟允禵远出未归,允礽仍被拘禁,未能擅出奔丧,允禩先已释放,一同在内,听得遗诏二字,先嚷道:“皇父已有遗诏么?”隆科多道:“自然有遗诏,请诸阿哥恭听!”便即开读道:“皇四子人品贵重,深肖朕躬,必能仰承大统,着继朕登基,即皇帝位。”允禩、允禟齐声道:“遗诏是真么?”隆科多正色道:“谁人有几个头颅,敢捏造遗诏?”于是嗣位已定。’

康熙帝好学不倦,‘上自天象地舆音乐法律兵事,下至骑射医药,蒙古西域拉丁文书字母,无乎不窥,无乎不晓;兼且自奉勤俭,待民宽惠,六十年间,蠲租减赋的谕旨,时有所闻,所以全国百姓,统是畏服。

清朝:顺治

清太宗卒,太子即位,是为顺治帝,年只六岁。多尔衮摄政。

‘大学士范文程[汉人]禀多尔衮道:“明京已被李闯攻破,闻崇祯帝已自尽了”,又道:“李闯是个流寇的头目,闻他也没甚本领,只因明崇祯帝不善用人,把事情弄坏,所以李闯得长驱入京。现听得李闯非常暴虐,把城中子女玉帛,摉掠一空,又将明朝大臣,个个绑缚起来,勒令献出金银;甚至灼肉折胫,备诸惨毒。金银已尽,一一杀讫。明朝臣民,莫不切齿痛恨。若我国乘此出师,借着吊民伐罪的名目,布告中国,那时明朝臣民,必望风归附,驱流贼,定中原,正在此举。”多尔衮踌躇未决。次日,范文程又呈一书,再劝。多尔衮去问太后吉特氏[顺治生母],太后支持范文程计议。‘于是多尔衮奏请南征,由顺治帝祭告天地太庙’,然后向山海关进发。

吴三桂驻守宁远[辽宁兴城],因崇祯帝诏他入朝勤王,遂率军西行,‘到山海关,闻京师已陷,明帝殉国,遂令军士扎住营寨,徘徊不进,忽探马来报道:“爵帅家属,尽被李闯拿去了。”三桂大怒,率兵入关。适李闯派降将唐通,赍白银五万两,并三桂父吴襄书札,来招降三桂,遂即召集众将,把降顺李闯的缘故,约略说明,即在关上守候交卸。不数日,李闯差来的守关将吏,已率兵赶到,三桂把关上事务,交与来将,遂带了数千精兵,望燕京进发’。到了滦州,遇家人,禀报三桂爱妾陈圆圆已被李闯霸占。三桂大愤,‘即率诸将驰回山海关,逐去关上的闯将,令军士为崇祯帝服丧,设座遥奠,啮血结盟,决志扫灭李闯,为明复仇。这消息传达燕京,李闯发兵二十万,下令亲征。又命降将唐通、白广恩,率二万骑绕出关外,夹攻三桂。三桂方整备抵御,忽报清国摄政王多尔衮,带领雄兵十万,将到宁远’,三桂自思:‘与其把明室江山,送与闯贼,不若送与满洲人’,遂遣使向清军乞援,多尔衮以’为明讨贼’之名继进。‘李闯先到,三桂急将关内的百姓,驱入营中,复挑选精锐出战,从早晨杀到日暮,闯军尚是未退,三桂恐兵士疲乏,无奈冲开敌阵,率兵入关’。其时唐通、白广恩从关外杀到,清军亦到,驻三海关东北。‘翌晨,唐通、白广恩进兵攻关,三桂选了五百精兵,携着大炮,开关东出。关门甫辟,炮弹随发,冲开一条血路,直到清营,见多尔衮。多尔衮即派五千兵,击走唐通、白广恩。‘三桂便请多尔衮入关,守关将士,由三桂点名参谒,复祭告天地,歃血为盟。翌晨,多尔衮升帐,令吴三桂率领本部人马,攻贼右面,自己的兵马,攻贼左面,一声鼓号,开关出战。两边排着阵势,李闯的兵,约多一倍。李闯正在山上督战,见有无数辫发兵,横跃入阵,督兵的都是红顶花翎,不觉失声道:“这是满洲兵,如何到此?”急麾盖向山下退走。贼军不见主子,纷纷大乱,满汉各军,追赶四十里,斩首数万级,方收兵回关。多尔衮令关内兵民,尽行剃发,吴三桂首先遵令,剃发已毕,即请作前驱,多尔衮命率兵二万名,即日就道,星夜前进。李闯奔一城,三桂捣一城。李闯遣使求和,三桂只是不允。一逃一追,直抵燕京城下。李闯驰入京中,令部众扎在城外,分作十二寨,抵敌三桂。哪禁得三桂当先踹营,无人可当,不到半日,十二寨已攻破八寨,余四寨亦绕城遁去。李闯又遣兵出城迎战,又被三桂一阵杀退。李闯大惧,复遣使求和,愿与三桂平分中原。三桂斩来使,当即命军士猛攻京城。忽听得城上一片哭声,由三桂抬头一望,乃是自己的亲父母,并妻子等三十多名,都是两手被缚,负带刑具,向城下哀告。三桂到了此时,愤气填胸,大呼不降’。李闯乃杀三桂一家老少。清军赶到,攻了一回都城,到晚休息。‘城内的李闯王,闻满洲兵也到城下,忙与部下商议了一夜,除逃走外无别法。遂命部下将所索金银,及宫中帑藏器皿,夤夜收拾,铸成银饼数万枚,载上骡车,用亲卒拖着,出后门先发,自率妻妾等开西门潜奔。临走时,放了一把火,将明室宫殿,及九门城楼,统行烧毁,并把那明太子囚挟而去。时已黎明,清兵方出寨攻城,忽见城内火光烛天,烈焰飞腾,城上的守兵,已不知去向;随即缘城而上,逾入城内,把城门洞开。吴三桂一马冲入,军士亦逐队进城。外城已拔,内城随下,皇城已开得洞穿。三桂率兵到宫前,只见颓垣败瓦,变成了一个火堆。三桂遂令军士扑灭余焰,自己恰急急忙忙的,到了家内。故庐尚在,人迹杳然’。李闯出逃时,陈圆圆诈称自己可阻吴三桂追击,遂留在京都,得与三桂重逢。

‘清摄政王多尔衮入京后,一切布置,都由范文程、洪承畴[明降臣]酌定。范、洪二人,拟就两道告示,四处张贴。一道是揭出“除暴救民”四字,羁縻百姓,一道是为崇祯帝发丧,以礼改葬,笼络百姓。那时百姓因李闯入京,纵兵为虐,受他奸淫掳掠的苦楚,饮恨的了不得,一闻清兵入城,把闯贼赶出,已是转悲为喜。又因清兵不加杀戮,复为故帝发丧,真是感激涕零,达到极点’。多尔衮修缮宫殿后,迎顺治帝、太后等入京。‘顺治帝亲诣南郊,祭告天地社稷,并将历代神主,奉安太庙,随即升武英殿,即中国皇帝位,国号大清,定都燕京’。

‘闻李闯西奔入陕,遂授阿济格为靖远大将军,率同吴三桂、尚可喜等,由大同边外,会诸蒙古兵,入榆林延安,攻陕西的背后。多铎为定国大将军,率同孔有德等,由河南趋潼关,攻陕西的前面。

明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称帝,是为弘光帝。多尔衮致书南明皇,谓明朝为李闯[国号大顺]所灭,清廷驱李闯而得天下,弘光帝不应坐收渔翁之利等。南明遣使犒师,提出山海关外割畀清廷,每年只上贡十万两,不能称帝,只称可汗等条件。谈判失败。

李闯在潼关与清兵交战数次,屡败。清兵直趋西安,李闯烧城后逃走。多尔衮令阿济格仍遵前旨,追剿李闯,多铎移师下江南,伐南明。

多铎攻下扬州,下令屠城十日。清兵占南京。弘光帝被囚。

‘(清兵)追逐李闯,无战不胜,闯贼遁至武昌,入九宫山,被村民斫毙,获住贼叔及妻妾,并死党左光先、刘宗敏等,俱审实正法了’。

明唐王朱聿键,在福建称帝,年号隆武。

清廷下谕,‘令海内军民人等,薙发易服,违者立斩。原来清帝入关,政从宽大,薙发与否,暂听民便,此次谕下,怕死的人,哪个敢以头易发?自然奉旨遵行。是时江南使臣左懋第,尚羁居北京太医院,他的随员艾大选,也遵旨薙发,被懋第杖死。多尔衮闻了此事,命懋第弟懋泰进去诘责。懋第正色道:“汝乃满清降官,何得冒称吾弟?”叱出懋泰,懋泰回报多尔衮,多尔衮亲自提审,懋第直立不跪。多尔衮喝令跪下,懋第道:“我乃天朝使臣,安肯屈膝番邦?”多尔衮道:“汝国已亡,汝主已戮,尚有何朝可说?”懋第道:“大明宗支,散处东南,一日不尽,一日不亡,就使绝灭,我是明臣,甘为明死,要杀就杀。”多尔衮道:“汝已食清粟一年,还得自称明臣么?”懋第道:“汝夺明粟,无理已甚,反说我食清粟,真是强横!”多尔衮道:“你何故杀你随员?”懋第道:“我杀随员,与你何干!”多尔衮道:“你为何不肯薙发?”懋第道:“头可断,发不可断。”多尔衮道:“好个倔强的男子!”语未毕,左侧闪出一人道:懋第为崇祯帝来,可饶命,为福王来,不可饶命。”懋第怒目道:“你是大明会元陈名夏,有何面目敢来插嘴?你怕死,我不怕死。”多尔衮道:“你不怕死,就令你死。”命左右推出宣武门外处斩。懋第已死,多尔衮暗暗叹息道:“明朝的臣子,如此忠义,恐怕中原是未能平定呢。”

清将贝勒勒克德浑奉命南下,嘉定死守,被李闯降将李成栋攻陷,屠城三日,共死数万人。江阴亦死守,满城男妇,无一降者。攻陷后李成栋又屠城,‘共计城内死九万七千余名,城外死七万五千余名。后来江阴遗民,只有五十三人,躲避寺观塔上,方得保全’。唐王自尽。

‘吴三桂进军四川,此时四川人民,已被张献忠杀死大半。献忠自得四川后,僭号大西国王,无一日不杀人民,将卒以杀人多少论功,小孩多被蒸食,妇女被掳,令部众轮流奸淫,并割下弓足,聚成一大堆,号称莲峰。伪府中养獒数千,部下朝会,必纵獒使嗅,被嗅者立斩,叫作天杀。又立出一种剥皮刑,皮未剥尽,其人已死,就将司刑的人,剥皮抵罪。伪都督张君用、王明等数十人,杀人最少,即加剥皮刑,并屠全家。自古以来,无此残贼。因此兵民交愤,常欲暗杀献忠。献忠闻知,不问谁何,一意屠戮’。吴三桂破贼,张献忠战死。三桂受封平西王。

明神宗孙桂王由榔在肇庆称帝,改号永历。李成栋因爱妾所迫而附明,任广东提督。后来战死。

多尔衮与太后吉特氏成婚。

多尔衮卒。顺治帝亲政。

南明将郑成功败退台湾。桂王逃入缅甸。

顺治帝因连年征战,不胜其烦。帝宠爱董鄂妃,董妃为南中汉人。及董妃病殁,帝看破红尘,出家为僧。

参考文献:清史稿,蔡东藩史作。

明朝:光宗、熹宗、怀宗

光宗在位两月即崩。先是光宗患病,用药不当,鸿胪寺丞李可灼,‘谓有仙方可治帝疾’,结果吞红汞,不治而亡。

‘越日皇长子由校,即皇帝位,是为熹宗’。

‘熹宗有一乳母,叫作客氏,本是定兴县民侯二妻室,生子国兴,十八岁进宫。又二年,侯二死了’,遂与太监魏忠贤结为对食[名义夫妻]。魏忠贤为熹宗生母王选侍宫内典膳。‘熹宗省视生母,与忠贤相见,忠贤奉承惟谨,颇得熹宗欢心。客氏有一种绝技,是独得烹饪的秘诀。熹宗膳餐,必经客氏调视,方得适口,所以客氏得此专宠,恩礼不衰’。自熹宗登基后,两人权力日甚一日,时常矫旨,专为私利,排除异己。‘惟张皇后素性严明,察悉客、魏所为,很是愤恨,每见熹宗,必痛陈客、魏罪恶。熹宗厌她絮烦,连坤宁宫中,都不常进去。客、魏两人,贼胆心虚,竟卖嘱坤宁宫侍女,谋害张后,是时后亦怀娠,腰间觉痛,由侍女替她捶腰,侍女暗施手术,竟将胎孕伤损。熹宗从此绝嗣。’

‘辽东经略熊廷弼,守辽三年,缮完守备,固若金瓯,惟廷弼索性刚正,不肯趋附内臣,免不得有人訾议。太监魏忠贤,心中也是恨他,当遣吏科给事中姚宗文,赴辽阅兵。宗文系白面书生,何知军务。此次奉遣,明是教他需索陋规,廷弼毫无内馈,并且薄待宗文,宗文失望回京,即上疏诬劾廷弼。廷弼便即免官,改任袁应泰为经略。应泰文事有余,武备不足,把廷弼所定的规律,大半变易,且招降满洲饥民,杂居辽、沈二城。满洲太祖乘势袭击,降人多为内应,据了沈阳,直逼辽阳。应泰登陴督御,偏偏城中自乱,将校潜遁,一时失措,竟被满洲兵陆续登城。应泰自缢,辽阳又失,辽东附近五十寨,及河东大小七十余城,尽被满洲兵占去。朝议乃再用廷弼,赐宴饯行。廷弼到山海关,与辽东巡抚王化贞,商议军务。化贞主战,廷弼主守,两造各持一说,奏报明廷’。明廷支持王化贞,化贞旋即出兵,大败而归。熹宗命孙承宗督师蓟辽,赐尚方剑,御门亲饯,送他启程,承宗拜辞而去。及到了关外,定军制,明职守,筑堡修城,练兵十一万,造铠仗数百万,开屯田五十顷,兵精粮足,屹成重镇。满洲兵不敢藐视,相戒近边,俨然有一夫当关,万夫莫入的情形。’

内地叛乱叠起。‘山东亦出一妖徒徐鸿儒,揭竿作乱。先是深州人王森,尝救一妖狐,藏狐断尾,颇有异香,以此煽惑愚民,敛钱聚众,号为闻香教,亦名白莲教,自称教主,收集徒侣,有大小传头及会王诸名目,蔓延各省。嗣森为有司所拘,下狱瘐死,遗有巨万家资,由森子好贤承受。好贤散财结客,与武邑人于弘志,及巨野人徐鸿儒互相往来,密图叛乱’。事泄后索性造反。

叶向高乞休回籍。总计向高两出为相,秉性忠厚,颇好扶植善类,至魏阉专权,尚且从中补救,为清流所倚赖。’

‘明朝气运将尽,出了一个昏愦绝俗的熹宗,专喜小人,不喜君子,凭你如何方正,也是无益,反被那小人侧目,贻祸身家,说将起来,正令人痛恨无穷呢!’

‘是时蓟、辽督师孙承宗,因魏阉陷害正士,拟入朝面奏机宜,阉党早已闻风,飞报忠贤。忠贤哭诉帝前,立传谕旨,饬兵部飞骑禁止。承宗遂累疏乞休,廷议令兵部尚书高第继任。

‘满洲太祖努尔哈赤病殂,传位第八子皇太极,就是清太宗。’

熹宗崩,共计在位七年,只二十三岁。

皇弟由检即位,是为怀宗,就是崇祯帝。

怀宗惩治阉党,魏贤忠畏罪自杀,客氏被掠死杖下,余等问斩问罪。然而阉党太多,未能尽诛。

‘崇祯二年五月朔,钦天监预报日食,届期失验时刻,怀宗遂严责钦天监官。原来中国历法,犹本唐尧旧制,相沿数千年,只墨守了一本旧书,不少增损。汉、唐及宋,岁时节气,及日蚀月蚀,往往相差至数时,甚且差至一二日。至元太史郭守敬,遍参历法,编造授时新历,推步较精,但中间刻数,尚有舛错,所以守敬在日,已有日月当食不食、不当食反食等事。一班吹牛拍马的元臣,反说日月当食不食,系帝后昭德回天,非常庆幸,其实统是意外献谀,不值一辩。及明祖崛兴,太史刘基,上大统历,仍然是郭守敬的成书,以讹沿讹,怎能无误?夏官正戈丰,据实复奏,略言:“谨守成历,咎在前人,不在职等。”独吏部左侍郎徐光启,上历法修正十事,大旨谓:“中历未合,宜参西法”,并举南京太仆寺少卿李之藻,及西洋人龙华民[神父]、邓玉函[神父],同襄历事。怀宗立即批准,饬召李之藻及龙、邓两西人入京,擢光启为礼部尚书,监督历局。自元代统一亚洲,东西两大洋,交通日繁,欧洲人士,具有冒险性质,往往航海东来。葡萄牙人,首先发现印度航路,从南洋麻六甲海中,附搭海船,行至中国,出没海疆,传教通商。嗣是愈来愈众,至明世宗四十三年,竟在粤海沿边的澳门地方,建筑商馆,创业经营,大有乐不思蜀的气象。粤省大吏,屡与交涉,方要求租借,每年出赁金二万两,彼此定约。此后荷兰国人,西班牙国人,英吉利国人,纷纷踵至,多借澳门为东道地。会意大利人利玛窦[天主教神父],亦航海来华,留居中国数年,竟能通中国语言文字,往来沿海各口,广传耶稣教[天主教]福音。徐光启生长上海,与利玛窦会晤,谈论起来,不但畅陈博爱平等的教义,并且举天文历数,统是融会贯通。光启很是钦佩,引与为友,往往与他研究学术,通宵达旦,时人目为痴呆,光启全然不顾,竟把西学研通大半。到了入任侍郎,邀利玛窦入京,早思将他推荐。因利玛窦年已垂老,不愿任职,乃将他同志龙华民、邓玉函两人,荐修历法。李之藻亦热心西学,所以一并举用。光启且舍家宅为教堂,并请准在京师建会堂[教堂]。寻又保举西人汤若望[神父]、罗雅谷[神父]等,同入历局,翻译天文、算术各书,约有数种。并制造仪器六式,推测天文。

满洲兵占遵化、蓟州、三河、顺义,‘分兵游弋固安、良乡一带,掳掠些子女玉帛,复回军至芦沟桥。明廷却用了一个游方僧,名叫申甫,能制造战车,由庶吉士金声上荐,说他善长兵事,特旨召见,擢为副总兵,令募新军。一时乌合,差不多有四五千人,竟到芦沟桥列着车营,阻截满军。满洲将士,呐喊一声,驱杀过来,申甫忙饬众抵敌,哪知所有新兵,全然不懂打仗的格式,就是推车的人,事前本东驰西骤,无往不宜,此刻竟麻木不仁,不能动弹。那满兵似狼如虎,提起大刀阔斧,杀入车营,见车就劈,见人就杀,不到一时,已将申甫手下的新兵,扫除净尽,连申甫也不知下落。满兵乘胜薄永定门,明军出城三里,与敌交绥。自午牌起,杀到酉牌,尚是胜败未决。满洲太宗潜令部兵伪作明装,趁着天昏地黑时,闯入明军队里,捣乱一场,明军败回。满洲太宗下令退军,向通州而去。’

‘满兵由通州东渡,克香河,陷永平,复进拔迁安、滦州,直至昌黎,却由守令左应选,誓死守城,屡攻不下。这时候的孙承宗,已早由通州奉旨,调守山海关。满洲太宗夙闻承宗重名,恐他截断后路,当即匆匆收兵,回国去了。承宗乃派兵西出,收复滦州、迁安、永平、遵化四城。’

‘明朝赋税,颇折衷古制,不尚烦苛,自神宗创行矿税,中官四出,任意诛求,海内为之渐困。至辽东事起,岁需边饷,又不得不尽情罗掘,加派民间,百姓益困苦得很。明廷又裁节内地兵饷数十万,减省各处驿站又数十万,兵不得饱,驿无遗粮,那时逃兵戍卒,往往亡命山谷,啸聚为盗,且乘时胁迫良民,同入盗薮,百姓既无恒产,乐得投奔绿林,还好劫夺为生。偏又遇今岁水荒,明岁旱荒,弄得寸草无生,只得相偕从盗,于是极大的乱端,就从崇祯改元以后,发生出来。’

‘第一个作乱的盗魁,就是府谷民王嘉胤[自号闯王]。嘉胤部下又有两大剧贼,一个就是李自成[封为闯将],一个就是张献忠。在陕西造反。怀宗授左副都御史杨鹤,为兵部尚书,出督三边军务,剿捕流贼’。杨鹤专事招抚,贼战不过即降,复又反叛。

‘(贼众)所过淫戮,惨不忍闻。或淫人妻女,令妇与夫面缚相观,稍一违忤,即被杀死。或令父淫女,或迫子淫母,待他淫毕,一概斩首。或掳住孕妇,剥去衣服,共猜腹中胎产,是男是女,剖腹相验,偶得猜中,大家贺饮,否则罚酒。又用大锅煮人油,掷入小孩,看他跳跃啼号,作为乐事,否则用矛刺入儿股,高举空中,令他盘旋矛上,叫号而死。或列木为台,令男妇共登台上,四面纵火焚烧,惨声震地,贼反拍手称快,狂笑不已。又或杀人剖腹,挖去脏腑,纳入人血米豆,用以喂马,使马肥壮,足以冲敌。最可恨的,是攻城不下,必使所掠妇女,裸体辱骂,稍一愧阻,乱刀交下,砍为肉泥。见有姿色的妇女,彼此轮奸,至奄奄就毙,即割去首级,把尸首倒埋土中,令下体向上,谓可压制炮火。惟一入人家,妇女欣然从淫,或还可以免死,因此贼兵过境,妇女不得不首先出迎,甚至自褫衣裳,供他侮弄,淫声秽语,遍达里闾,贼兵方才心欢,扬长而去。这真是古今罕有的奇劫。’

王嘉胤战死,推高迎祥为闯王。

‘登州游击孔有德、耿仲明等,纠众作乱。’

高迎祥、李自成等被围,诈降。明将陈奇瑜‘检阅贼众,共得三万六千余人,悉数遣归原籍。每贼百名,用一安抚官押送,且命所过州县,给发餱粮。高迎祥、李自成等,均叩谢而去。贼众出峡已尽,离开大军,差不多有数十里,自成突起,刺杀安抚官,余贼也一同下手,把所有安抚官五十多人,尽行杀毙。沿途残戮,饱掠而西,一拥入秦中去了。’

‘山(西)、陕(西)、河南一带,不是水荒,便是旱荒,遍地哀鸿,嗷嗷中泽,怀宗虽下诏发仓,再三筹赈,怎奈区区粟帛,救不活几千百万饥民。还有黑心中使,奉旨经理,一半儿施赈,一半儿中饱。一班饥民,统成千成万的去跟流贼。至闯王闯将,还走陕西,亡命无赖,随路收集,多至二十余万,蹂躏巩昌、平凉、临洮、凤翔诸府,惨无天日。’

怀宗命兵部侍郎卢象,延绥巡抚洪承畴,分头讨贼。高迎祥、李自成屡败,逃回陕西。

‘崇祯九年,满洲太宗平定察哈尔部,收复内蒙古属境,获得元朝遗下的传国玺,遂自称为帝,易国号为大清。惟察哈尔部酋林丹汗,向西遁走,清太宗恐死灰复燃,复派兵追赶,直到归化城,未见下落。军士捉不住林丹汗,遂顺路突入明边,骚扰宣州、应州、大同等处,夺得人口牲畜七万六千,返旆自去。嗣又遣将入喜峰口,由间道至昌平,巡关御史王肇坤战殁。清兵连下畿内各州县,顺义知县上官荩,宝坻知县赵国鼎,定兴教谕熊嘉志及在籍太常少卿鹿善继,安肃知县郑延任,统同殉节。’

温体仁辅政,‘并未闻他献一条陈,设一计议。怀宗自恃刚断,还道他温恭将事,任为首辅,哪知他专排异类,善轧同僚,所有并进的阁臣,无论他智愚贤否,但与他稍有违忤,必排斥使去’,以致自崇祯三年至九年,阁臣屡有变易。‘最后查得体仁、(张)汉儒,朋比为奸,乃始邀怀宗省悟,觉他有党,先将汉儒枷死,继将体仁免官。怀宗复另用一班阁臣,大都旅进旅退,无所匡益,甚至内外监军,统是阉人柄政。’

‘是时闯王高迎祥,为陕抚孙传庭所擒,解京磔死,贼党共推自成为闯王。自成欲由陕入川,甫出潼关,总督洪承畴,檄令川陕各兵,南北夹击,斩贼数千级,将自成所有精锐,杀戮殆尽。连自成妻小,也都失去。自成走脱,欲依献忠,忽闻献忠已降熊文灿[诈降],没奈何窜走浙、川,投入老回回营,卧病半年,仍率众西去。’

清太宗征服朝鲜,‘又大兴兵甲,命亲王多尔袞、岳托,同为大将军,率左右两翼,分道攻明,入长城青山口,至蓟州会齐。蓟、辽总督吴阿衡败死,监军官太监邓希诏遁走,清兵乘势攻入,抵牛阑山,适总监高启潜逃走,一任清兵杀入,由芦沟桥直趋良乡,连拔四十八城,高阳县亦在其内。清兵又从德州渡河,南下山东,破州县十有六,并陷入济南。德王由枢,系英宗子见袞六世孙,在济南袭封,竟被掳去。布政使张秉文,巷战中矢,力竭自刎。妻方氏,妾陈氏,投入大明湖中,一同殉节。巡按御史宋学朱,及副使周之训等,或被杀,或自尽,大小忠魂,统归冥漠。’

明军道出涿州,进据保定,清军三路入犯,明军败绩。

‘自成率领残众,窜入函谷关,又被官军围住,不得他逸,意图自尽。经养子李双喜力劝乃止。官军围攻甚急,杨嗣昌时在襄阳,独檄令军中道:“围师必缺,不若空武关一路,令他出走,追擒未迟。”诸将依令而行。自成将所掠妇女,尽行杀毙,单率五十骑,从武关逃出郧阳,纠合诸贼,再出淫掠。总兵贺人龙等,屡剿屡胜,贼目相继投诚。惟自成始终不降。’

‘自成有骁将刘宗敏,本蓝田县锻工,随从自成,独得死力,至是见众势日蹙,亦欲归降官军,自成察得隐情,便邀他走入丛祠密语道:“人言我当为天子,不意一败至此。现有神明在上,且向神一卜,如若不吉,你可断了我首,往投官兵。”宗敏闻言,即与自成一同叩祷,三卜三吉。宗敏跃起道:“神明指示,谅必不差,我当誓死从汝。”自成乃道:“官军四逼,除非人自为战,无可突围。我的妻小,前已失去,所掠妇女,亦都杀死,单剩一个光身子,倒也脱然无累。只兄弟们多带眷属,未免累坠,一时不能尽走,奈何?”宗敏道:“总教你得做皇帝,撇去几个妻妾,亦属何妨。”随即相偕归营。到了次日,宗敏携着两颗首级,入见自成。自成问首级何来?宗敏道:“这是我两妻的头颅,杀死了她,可同你突围,免生罣碍。”自成大喜道:“好!好!”宗敏把两妻首级,掷示余党道:“古人说的妻子如衣服,衣服破碎,尽可改制,我已杀死两妻,誓保闯王出围,诸君如或同志,即请照办。他日富贵,何愁没有妻妾,否则亦任令自便。”贼党被他激动,多半杀死妻孥,誓从闯王。自成又尽焚辎重,微服轻骑,从郧阳走入河南。适河南大饥,斗斛万钱,自成沿路鼓煽,不到一月,又得众数万人,破宜阳,陷永宁,连毁四十八寨,势又猖獗’。自成得李岩,封为军师。‘李岩劝自成不妄杀人,笼络百姓,复将所掠财物,散给饥民。百姓受惠,不辨为岩为自成,但浑称:“李公子活我。”岩又编出两句歌谣,令儿童随处唱诵,歌词是“迎闯王,不纳粮”二语。百姓方愁加税,困苦不堪,听了这两句歌词,自然欢迎闯军。’

李自成围开封,击走明廷援军,‘(守将)高名衡因城濒大河,密令决河灌贼,期退贼军,偏偏被贼骑侦悉,移营高阜,亦驱难民数万决河。河水自北门灌入,穿出东南门,奔声如雷,士民溺死数十万’。周王率宫眷及世子,由督师侯恂率舟接走,高名衡等亦航舟出城,贼遂浮舟突入。李自成声势大震,老回回等贼王统归自成麾下,一起朝北京杀来。

‘(清太宗)入攻锦州,环城列炮,抢割附近禾稼,作为军粮’。吴三桂等统兵十三万赴援,到了松山被清兵击败,杏山、塔山失守,辎重粮草被夺。明廷议和未果,清兵‘攻入蓟州,分道南向,河间以南多失守。至山东连下兖州等府,攻破八十八城,鲁王以派,为太祖第十子檀六世孙,袭封兖州,被执自杀。清兵又回入京畿。周延儒出驻通州,并不敢战,惟日与幕友饮酒自娱。’清兵复退。

大学士李建泰自请讨贼,‘怀宗遂赐他尚方剑。越日,幸正阳门,亲自祖饯,赐酒三巵。建泰拜饮讫,乘舆启程,都城已乏健卒,只简选了五百人,随着前行(至保定)。保定以西,已是流贼蔓延。’

怀宗批阅军书,‘一是自成陷太原,执晋王求桂,巡抚蔡懋德以下,统同死节。一是献忠陷重庆,杀瑞王常浩,巡抚陈士奇以下,统同遇害。怀宗阅一行,叹一声,及瞧完军报,下泪不止。各大臣亦面面相觑,不发一言。怀宗顾语景文道:“这都是朕的过失,卿可为朕拟诏罪己便了。”言已,掩面入内。’

怀宗一面诏宁远总兵吴三桂、唐通,及湖广总兵左良玉,江南总兵黄得功勤王。一面命唐通率兵入卫,与太监杜之秩,同守居庸关。李自成到居庸关,两人当即投降。‘贼遂陷昌平,焚十二陵。总兵李守鑅战死,监军高起潜遁去,督师李建泰[想是从保定回来勤王]降贼,贼遂直扑都城。怀宗即召太监曹化淳募兵守城,且令勋戚大珰,捐金助饷。嘉定伯周奎,系周皇后父,家资饶裕,尚不肯输捐,经太监徐高,奉命泣劝,仅输万金。太监王之心最富,由怀宗涕泣而谕,亦仅献万金,余或千金、百金不等。惟太康伯张国纪,输二万金。怀宗又搜括库金二十万,充作军资,此时守城无一大将,统由太监主持。曹化淳又托词乏饷,所有守陴兵民,每人只给百钱,还要买饭为餐。城外炮声连天,响彻宫禁。曹化淳一意献城,令守卒用空炮向外,虚发硝烟,尚挥手令贼退远,然后发炮。就中只有内监王承恩,所守数堵,尚用铅弹实炮,击死贼众数千人。兵部尚书张缙彦,几次巡视,都被化淳阻住,转驰至宫门,意欲面奏情形,又为内待所阻。怀宗尚且手诏亲征,并召驸马都尉巩永固入内,令以家丁护太子南行。永固泣奏道:“亲臣不得藏甲,臣那得有家丁。”怀宗麾使退去。再召王承恩入问,忽见承恩趋入道:“曹化淳已开彰义门迎贼入都了。”怀宗大惊,急命承恩迅召阁臣。承恩甫出,又有一阉入报道:“内城已陷,皇上宜速行!”怀宗惊问道:“大营兵何在?李国桢何往?”那人答道:“营兵已散,李国桢不知去向。”说至“向”字,已三脚两步,跑了出去。待承恩转来,亦报称阁臣散值。是时夜色已阑,怀宗即与王承恩步至南宫,上登煤山,望见烽火烛天,不禁叹息道:“苦我百姓!”言下黯然。徘徊逾时,乃返乾清宫,亲持硃笔写着:“成国公朱纯臣,提督内外诸军事,夹辅东宫。”写毕,即命内侍赉送内阁。其实内阁中已无一人,内侍只将硃谕置诸案上,匆匆自去。怀宗又命召周后、袁贵烜妃,及太子、永王、定王入宫,怀宗嘱咐三子,寥寥数语,即命内侍分送三人,往周、田二外戚家。怀宗泣语周后道:“尔为国母,理应殉国。”后乃顿首道:“妾侍陛下十有八年,未蒙陛下听妾一言,致有今日,今陛下命妾死,妾何敢不死?”语毕乃起,解带自缢。怀宗又命袁贵妃道:“你也可随后去罢!”贵妃亦叩头泣别,自去寻死。怀宗又召长公主到来,公主年甫十五,不胜悲恸。怀宗亦流泪与语道:“你何故降生我家?”言已,用左手掩面,右手拔刀出鞘,砍伤公主左臂,公主晕绝地上。袁贵妃自缢复苏,又由怀宗刃伤左肩,并砍死妃嫔数人。乃谕王承恩道:“你快去取酒来!”承恩携酒以进,怀宗命他对饮,连尽数觥,遂易靴出中南门,手持三眼枪,偕承恩等十数人,往成国公朱纯臣第,阍人闭门不纳,怀宗长叹数声,转至安定门,门坚不可启。仰视天色熹微,亟回御前殿,鸣钟召百官,并没有一人到来。乃返入南宫,猛记起懿安皇后,尚居慈庆宫,遂谕内侍道:“你去请张娘娘自裁,勿坏我皇祖爷体面。”内侍领旨去讫,未几返报,张娘娘已归天了。怀宗复啮了指血,自书遗诏,藏入衣襟,然后再上煤山,至寿皇亭自尽,年只三十五岁。太监王承恩,与帝对缢,时为崇祯十七年甲申三月十九日。

明朝亡。

参考文献:明史,蔡东藩史作。

明朝:神宗

神宗即位,年才十龄。尊陈皇后为仁圣皇太后,尊生母李妃为慈圣皇太后。

‘慈圣太后驭帝颇严,每日五更,必至御寝,呼令起床,敕左右掖帝坐着。进水盥面,草草供点,即令登舆御殿,朝罢入宫,帝或嬉游,不愿读书,必召使长跪,以此神宗非常敬畏。且与仁圣太后,始终亲切,每遇神宗进谒,辄问往慈庆宫去未?所以神宗谒慈圣毕,必往谒仁圣。至外廷大事,一切倚任阁臣,未尝干预。’

及神宗册后王氏,李太后以帝已大婚,不必抚视,仍返居慈宁宫。

‘太监孙海、客用,尝导神宗夜游别宫,小衣窄袖,走马持刀,仿佛似镖客一般。既而出幸西城,免不得饮酒陶情,逢场作戏。一夕,神宗被酒,命随侍太监,按歌新声。曲调未谐,竟惹动神宗怒意,拔出佩剑,欲斫歌竖头颅。太后闻知大怒,令宣神宗入宫,神宗一进宫门,便闻太后大声催促。到了望见慈容,形神服饰,与寻常大不相同,不觉心胆俱战,连忙跪下磕头。太后瞋目道:“你好!你好!先皇帝付你大统,叫你这般游荡么?”又道:“先帝弥留时,内嘱你两母教育,外嘱张先生[张居正]等辅导,真是煞费苦心,不料出你不肖子,胆大妄为,如再不肯改过,恐将来必玷辱祖先,我顾宗社要紧,也管不得私恩,难道必要用你做皇帝么?”’太后让张居正草拟罪己诏,命神宗照本誊录。’

‘张居正请嘱儒臣编纂累朝宝训实录,作为经筵讲义。大旨如下:创业艰难。励精图治。勤学。敬天。法祖。保民。谨祭祀。崇孝敬。端好尚。慎起居。戒游佚。正宫闱。教储贰。睦宗藩。亲贤臣。去奸邪。纳谏。守法。敬戒。务实。正纪纲。审官。久任。考成。重守令。驭近习。待外戚。重农。兴教化。明赏罚。信诏令。谨名分。却贡献。慎赏罚。甘节俭。慎刑狱。褒功德。屏异端。饬武备。御寇盗。’待至各项讲义,次第编竣,由日讲官陆续呈讲,神宗也只好恭己以听。一俟讲毕,即散游各宫,乐得图些畅快,活络筋骸。’

‘神宗宠郑贵妃,镇日里居住西宫,沈湎酒色,于是罢日讲,免升授官面谢,每至日高三丈,大臣俱已待朝,并不见神宗出来;或竟遣中官传旨,说是圣体违和,着即免朝。今日破例,明日援行,甚且举郊祀庙享的礼仪,俱遣官员恭代,不愿亲行。大理评事雒于仁,疏上酒色财气四箴,直攻帝失,神宗览疏大怒,几欲立杀于仁,还是申时行代为解免,才将他削职为民。’

天主教耶稣会士利玛窦来华传教。发现Cathay[元朝时西人对华的称谓]和中国是同一个国家,1600年,利玛窦一行到北京,向神宗进献自鸣钟、圣经、坤舆万国全图、西洋古琴等方物,以及耶稣受难十字架和圣母等诸雕像,但没见到神宗本人。‘当皇帝看到耶稣受难十字架时,他惊奇地站在那里高声说道:“这才是活神仙。”皇帝自己保留了一个最小的耶稣受难十字架,把它放在他心爱的房间里。皇帝亲自向雕像表示致敬,并让人在它们面前焚香和燃其它香料。”太监们偶尔让一些官员观看这些雕像。利玛窦等也向神宗介绍了天主教。既而神宗允许他们长期留居北京,复又下诏批准他们在北京传教。

平秀吉统一日本,遣使朝鲜[高丽],迫他朝贡。朝鲜国王李昖拒绝。平秀吉遣行长清正等,‘率舟师数百艘,从对马岛出发,直逼釜山’。李昖逃往平壤,向明廷乞援。‘廷议以朝鲜属国,势所必救,急遣行人薛潘,驰谕李昖,扬言大兵且至,令他无畏等语。李昖信以为真,待了数日,只有游击队一二千人,由史儒等带领到来,惘惘的进抵平壤。天适霖雨,误陷伏中,仓猝交绥,史儒败死。副总兵祖承训统兵三千,渡鸭绿江,拟为后应,不防倭兵乘胜东来,锐不可当,承训忙策马回奔’。日军占平壤。明廷乃诏兵部右侍郎宋应昌,经略军务,出兵防倭’。明军收复平壤、王京[首尔],日军退兵釜山。朝鲜王还都王京。复又开战。‘自倭乱朝鲜七载,中国丧师数十万,糜饷数百万,迄无胜算。至平秀吉死,战祸始息。’

仁圣皇太后陈氏崩。

皇长子常洛立为太子。

李太后驾崩。

‘总计神宗久居深宫,不见百官,已是二十五年。越年,努尔哈赤在满洲崛起。相传努尔哈赤的远祖,便是金邦遗裔。金邦被蒙古灭亡,尚有遗族逃奔东北,伏处长白山下。时明总兵李成梁镇守辽东,与图伦城尼堪外兰,合兵攻古埒城。古埒城主阿太章京的妻室,便是努尔哈赤的从姊。努尔哈赤祖父觉昌安,恐女孙被陷,偕塔克世[努尔哈赤父亲]率兵往援,协守城池。尼堪外兰诡往招抚,城中人为所煽惑,开门迎降。阿太章京及觉昌安父子,竟死于乱军中。努尔哈赤报仇,往攻尼堪外兰。尼堪外兰屡战屡败,及逃入明边,努尔哈赤遂致书明朝边吏,请归还祖父丧,及拿交尼堪外兰。明边吏转达明廷,神宗许归觉昌安父子棺木,并封努尔哈赤为建州卫都督,加龙虎将军职衔’,交出尼堪外兰。努尔哈赤遂与明朝通好,岁输方物,一面招兵买马,拓地图强。其时辽东海滨,共分四部,一名满洲部,努尔哈赤实兴于此。一名长白山部,一名东海部,一名扈伦部。扈伦部又分为四,首叶赫,次哈达,次辉发,次乌拉。叶赫最强,明廷亦随时羁縻,倚为屏蔽,称作海西卫。叶赫主闻努尔哈赤崛兴满洲,料他具有大志,意欲趁早翦除,遂纠合哈达、辉发、乌拉三部,并及长白山下的珠舍哩、纳殷二部,又去联络蒙古的科尔沁、锡伯、卦勒察三部,共得三万余人,来攻满洲,结果大败亏输。各部陆续降顺努尔哈赤,只叶赫靠着明朝,始终不服。明廷屡发兵帮助,且遣使责备努尔哈赤。努尔哈赤心甚不平,就背了明朝,自做满洲皇帝,筑殿立庙,创设八旗制度,屏去万历正朔,独称天命元年。过了二载,努尔哈赤竟决计攻明,书七大恨告天,集兵二万,直趋抚顺。降守将李永芳,击死援将张承荫、颇廷相、蒲世芳等人,辽东大震。神宗遂起杨镐为兵部尚书。镐统兵出塞,叶赫、朝鲜也各来了二万人。当下派作四路,分头前进。四路兵共二十多万。努尔哈赤亦倾国而来,凑足十万雄师,抵敌明军。明军大败,叶赫兵伤亡大半,朝鲜兵多降满洲,杨镐逃回山海关。明廷另任兵部侍郎熊廷弼,经略辽东,廷弼奉命即行,甫出山海关,闻铁岭又失,沈阳吃紧,兵民纷纷逃窜,亟兼程东进。途次遇着难民,好言抚慰,令他随回辽阳。有逃将刘遇节等三人,缚住正法,诛贪将陈伦,劾罢总兵李如桢,督军士造战车,治火器,浚濠缮城,严行守御。又请集兵十八万,分屯要塞,无懈可击。满洲太祖努尔哈赤,探得边备甚严,料难攻入,遂改图叶赫。叶赫兵尽援绝,眼见得被他灭亡了。’

‘神宗仍日居深宫,就是边警日至,亦未见临朝。大学士方从哲,及吏部尚书赵焕等,先后请神宗御殿,召见群臣,面商战守方略。怎奈九重深远,竟若无闻,任他苦口哓音,只是闭户不出。’

神宗崩。在位四十八年,寿五十八岁。神宗‘牵制宫帷,宴处宫禁,贤奸杂用,内外变起,史家谓为亡国祸胎’。‘凉薄寡恩四字,可为神宗一生定评。’

参考文献:明史,蔡东藩史作,利玛窦中国札记。

明朝:武宗、世宗、穆宗

武宗即位,便重用太监刘瑾。武宗为太子时,已是宠爱。刘瑾复结了七个密友,号称八虎,权倾一时。

‘是时东厂以外,已重设西厂,刘瑾意尚未足,更立内厂,自领厂务,益发喜怒任情,淫刑求逞。’

武宗专喜猎色,由太监汪直,事先安排,然后君臣二人微服私访。但凡未婚或守寡美妇,只要武宗看中,便送至西华门内的密室,号曰豹房,尽情享用。

太皇太后崩,‘武宗仍著戎服送葬,策马至陵,就饮寝殿中。一杯未了又一杯,直饮得酒气薰蒸,高枕安卧,百官以梓宫告窆后,例须升主祔庙,不得不请上主祭。入殿数次,只听得鼾声大作,不便惊动,只好大家坐待;直至黄昏,武宗方梦回黑甜,起身祭主,猛听得疾风暴雨,继以响雷,殿上灯烛,一时尽灭,侍从多半股栗,武宗恰谈笑自如。’

武宗御驾亲征,南方平定后,在南京受俘,本可即日回銮,但武宗南巡的本旨,实为着南朝金粉,遂流连忘返,在江浙遍访美女。半年不思回京。

武宗病,‘过了两日,武宗病愈沉重,自知不起,从昏昏沉沉中,偶然醒来,开眼一瞧,见太监陈敬、苏进两人,侍着左右,便与语道:“朕疾至此,已不可救了,可将朕意传达太后,此后国事,当请太后宣谕阁臣,妥为商议便了。”言至此,气不相续,喘息良久,复太息道:“从前政事,都由朕一人所误,与你等无涉,但愿你等日后谨慎,毋得妄为!”’

武宗崩。寿三十一岁。在位十六年。

因武宗无子,太后等商议立兴献王长子厚熜[宪宗孙,孝宗从子,皇帝从弟],于是遣官迎兴世子入都。‘是时国中无主,全仗廷和一人主持。廷和复入白太后,请改革弊政。太后一一照允,遂托称遗旨,罢威武团练诸营,所有入卫的边兵,概给重资遣归,黜放豹房番僧,及教坊司乐人;遣还四方所献妇女;停不急工役;收宣府行宫金宝,悉归内库。还有京城内外皇店,一并撤销。原来武宗在日,曾令中官开设酒食各肆,称为皇店,店中借酒食为名,罗列市戏妓歌,及斗鸡逐犬等类,非常热闹。武宗时往店中游冶,至必微服,醉或留髠。中官且借店纳贿,官民为之侧目。至是统令停罢,中外大悦。

厚熜即位,是为世宗。

‘嘉靖二年夏季,西北大旱,秋季南畿大水,世宗未免忧惧。太监崔文,奏称修醮可以禳祸,乃召见方士邵元节等,在宫中设立醮坛,日夕不绝。香花灯烛,时时降召真仙,锣钹幢幡,处处宣扬法号。又拣年轻内监二十人,改服道装,学诵经忏等事,所有乾清宫、坤宁宫、西天厂、西番厂、汉经厂、五花宫、西暖阁、东次阁等,次第建醮,几将九天阊阖,变作修真道院。大学士杨廷和代表阁臣,吏部尚书乔宇代表部臣,俱请斥远僧道,停罢斋醮。给事中刘最,又劾崔文引进左道,虚糜国帑诸罪状,乞置重典。世宗非但不从,且谪最为广德州判官。’

世宗信道教,‘自是道教盛行,佛教衰灭。巧值大兴隆寺被灾,御史诸演,揣摩上意,奏请顺天心,绝异端。夏言又请除禁中佛殿,原来明宫里面,有大服千善殿神佛,藏有金银佛像,及各种器具,相传系元代敕建,至明未毁。世宗得夏言奏章,即命偕武定侯郭勋,大学士李时,先去察视。言等奉命入殿,殿中所列,无非是铜铸的如来,金装的观音,以及罗汉、韦驮、弥勒佛等类,恰也习见不鲜,没甚奇异。及步入最后一殿,但见壁上的蜃灰,半成污垩,檐前的蛛网,所在纵横,殿门关得甚紧,兽环上面,衔看大锁,锁上所积尘垢,差不多有数寸厚。当问殿中住持,索取锁钥,住持谓中有怪异,不宜轻启。夏言怒叱道:“我等奉旨而来,怕甚么妖怪不妖怪?”住持不得已,呈上钥匙,哪知钥已生锈,插入锁心,仍然推启不动。夏言更命侍役击断大锁,启门入内。门内黝黑深邃,差不多似酆都城,各人鱼贯进殿。凝神细瞧,并不见有丈六金身,庄严佛像,只有无数的奇形鬼怪,与那漆鬓粉脸的女像,抱腰亲吻,含笑斗眉;最看不过去的,是有数男像及数女像,统是裸着身体,赤条条一丝不挂,彼此伏着地上,作那交媾情状。夏言不禁愤愤道:“佛门清净,乃有这等秽事么?”言毕,即与郭、李两人,一并出来,入廷复旨,直陈不讳,且请把所有的异像,瘗诸中野,不得渎留。世宗道:“既有这般邪移,应一律销毁,免得愚民无知,发掘供奉。”随即发遣工役,尽行拆毁,把各种支离偶像。一一销熔,共得一万三千余斤。还有金函玉匣,内贮佛首佛牙等,统共毁去。殿宇遗址,改筑慈庆、慈宁宫,奉两宫太后居住’。

世宗信道教的清净。

‘一日临朝,谕廷臣道:“朕欲命太子[年仅四岁]监国一二年,俾朕在宫摄养,康强身体,再行亲政。”遂常不视朝,日事斋醮,工作烦兴。’

世宗拜奸臣严嵩为相,国运可想而知。

世宗下令禁海。世宗误服丹药,驾崩。寿六十,在位四十五年。

裕王戴垕即位,是为穆宗。

‘凡先朝政令,未尽合宜,悉奉遗诏酌改,逮方士王金、陶倣、申世文、刘文彬、高守中、陶世恩下狱,一并处死。释户部主事海瑞出狱,诏复原官,越数日,复擢迁大理寺丞。过了三年,除佥都御史,巡抚应天等府。’

海瑞轻车简从,出都赴任,下车后,即访查贪官污吏,无论大小,概登白简。并且微服出游,私行察访,以此江南属吏,咸有戒心。自知贪墨不职,早乞致仕归田。就是监督织造的中官,也怕他铁面无情,致遭弹劾,平日减去舆从,格外韬晦。一切势家豪族,把从前朱门漆户,都黝墨作黑,以免注目。或有在籍作恶的士绅,避往他郡,不敢还乡。瑞又力摧豪强,厚抚穷弱,下令雷厉风行,有司皆栗栗危惧,不敢延误。吴中弊政,自海瑞到后,革除过半。又疏浚吴淞白茆河,通流入海,沿河民居,无泛滥忧,有灌溉利,食德饮和,互相讴颂。’

‘边陲一带,任用诸将,颇称得人,授戚继光为都督同知,总理蓟州、昌平、保定三镇练兵事宜。继光建敌台千二百座,台高五尺,睥睨四达,虚中为三层。每台驻百人,甲仗糗粮,一律齐备。险要处一里两三台,此外或一里一台,二里一台,延长二千里,星罗棊置,互为声援。又创立车营,每车一辆,用四人推挽,战时结作方阵,中处马步各军。又制拒马器,防遏寇骑,每遇寇至,火器先发,寇稍近,用步军持拒马器,排次面前,参列长枪军,筤筅军,步伐整齐,可攻可守。寇或败北,用骑兵追逐,辎重营随后。且以北方兵性质木强,应敌未灵,特调浙兵三千人,作为冲锋。浙兵到了蓟门,陈列郊外,适天大雨,由朝及暮,植立不敢动。边兵见了,统是瞠目咋舌,以后始知有军令。自继光镇边数年,节制严明,器械犀利,无论什么巨寇,都闻风远避,不敢问津了。’

‘鞑靼部酋俺答,第三子铁背台吉,早年病殁,遗儿把汉那吉,年幼失怙,为俺答妻一克哈屯所育。既而长成,为娶比吉女作配,因相貌丑劣,不惬夫意。嗣自聘鄂尔多斯女,号三娘子,至娶了过门,谁知为俺答所见,竟艳羡的了不得,他想了一计,只说孙妇须入见祖翁,行盥馈礼。三娘子入谒后,再没出来。把汉那吉气不过,与部下阿力哥投奔明朝,谓“中国素重礼义,当不至有此灭伦。”竟奔大同,叩关乞降。徽宗授把汉那吉为指挥使,阿力哥为正千户,各赏大红紵丝衣一袭。俺答妻一克哈屯,恐中国诱杀爱孙,日夜与俺答吵闹,俺答亦颇有悔心,遂纠众十万,入寇明边。守将王崇古飞檄各镇,严兵戒备,大众坚壁清野,对待俺答。俺答攻无可攻,掠无可掠,不得已遣使请命。崇古命百户鲍崇德往谕,鲍崇德素通蒙文,至俺答营,俺答道:“我孙把汉那吉,果安在否?”崇德道:“朝廷已封他为指挥使,连阿力哥亦授为千户,岂有不安之理?”俺答乃离座慰劳,并设酒款待崇德,暗中却遣骑卒驰入大同,正待禀报巡抚,入候那吉,猛见那吉蟒衣貂帽,驰马出来,气度优闲,居然一个天朝命吏。当下与骑卒说了数语,无非是抱怨祖父,怀念祖母等情。骑卒回报俺答,俺答感愧交集,屏退左右,密语崇德道:“天子若封我为王,统辖北方诸部,我当约令称臣,永不复叛,我死后,我子我孙,将必袭封,世世衣食中国,尚忍背德么?”崇德道:“大汗果有此心,谨当代为禀陈,想朝廷有意怀柔,断不辜负好意。”俺答益加欣慰,遂与崇德饯行。入席时,折箭为誓道:“我若食言,有如此箭!”崇德亦答道:“彼此一致,各不食言。”当下畅饮尽欢,方才告别。俺答复遣使与崇德偕行,返谒崇古,崇古亦厚待来使,愿如前约。’

‘先是山西妖人吕镇明,借白莲妖术,谋为不轨,事败伏诛。余党赵全等投奔俺答。俺答如约將赵全等押回明朝。崇古如约劝把汉那吉回国,那吉犹恋恋不欲行,崇古婉谕道:“你与祖父母,总是一脉的至亲,现既诚心要你归去,你尽管前行。倘你祖再若虐待,我当发兵十万,替你问罪。我朝恩威及远,近正与你祖议和,将来你国奉表通贡,往来不绝,你亦可顺便来游,何必怏怏呢。”那吉闻言,不由的双膝跪下,且感且泣道:“天朝如此待我,总帅如此厚我,我非木石,死生相感。如或背德,愿殛神明。”崇古亲自扶起,也赐酒为饯,酒阑席散,那吉才整装辞行,挈妻偕归。阿力哥亦随同归去。俺答见了那吉,倒也不加诘责,依然照常相待,惟据住三娘子,仍不归还,只遣使报谢,誓不犯边。穆宗乃封俺答为顺义王,名所居城曰归化城。俺答弟昆都力,并其子辛爱等,皆授都督同知等官。封把汉那吉为昭勇将军,指挥如故。后来河套各部,也求归附,明廷一视同仁,分授官职。嗣是西塞诸夷,岁来贡市,自宣大至甘肃,边陲晏然,不用兵革,约数十年。’

穆宗驾崩,享年三十六岁。

‘穆宗在位六年,一切政令,颇尚简静,内廷服食,亦从俭约,岁省帑项数万金。’

参考文献:明史,蔡东藩史作。

明朝:宪宗、孝宗

太子见深即位,是为宪宗。

‘先是孙太后宫中,有一宫人万氏,小字贞儿,年仅四岁,充小供役,过了十多年,居然变成一个绝色的女子,孙太后爱她伶俐,召入仁寿宫,令司衣饰。宪宗幼时,尝去朝见孙太后,贞儿从旁扶掖,与宪宗相亲近,渐渐狎昵。到了宪宗复册东宫,依然往来莫逆,彼此无猜。孙太后崩,宪宗年已十四岁了,知识粗开,便召万贞儿,入事东宫。贞儿年过三十,犹是处子,望将过去,不啻二十许人。自此相亲相爱,形影不离。英宗为太子选王氏,吴氏,柏氏,俱留居宫中,未曾册立。英宗崩后,两宫太后,以嗣主新立,册吴女为后。后位既定,即命万贞儿为贵妃,王氏、柏氏为贤妃。万贵妃虽然骤贵,心中很不自在,每次谒见吴后,装出一副似嗔似怒的脸儿。惹得吴后懊恼,起初还是勉强容忍,耐到二十多日,竟有些忍受不住,免不得出言斥责。万贵妃自恃宠幸,半句儿不肯受屈,自然反唇相讥,甚至后说一句,她说两句,那时吴后性起,竟命宫监将她拖倒,由自己取过杖来,连击数下’。贵妃自然向宪宗哭诉。次日,宪宗起床,便入禀太后,只说吴后轻笑轻怒,且好歌曲,不足母仪天下,定须废易为是。钱太后一语不发,周太后却劝阻道:“一月夫妇,便要废易,太不成体统了。”宪宗道:“太后如不见许,儿情愿披发入山,不做皇帝。”周太后沈吟半晌,方道:“先帝在日,曾拟选立王女,我因司礼监牛玉,说是吴后较贤,且看她两人姿貌,不相上下,所以就立吴女,哪知她是这般脾气呢。现据我的意见,皇儿可将就了些,便将就过去,万一不合,就请改立王女便了。”宪宗遂出外视朝,面谕礼部,即日废后。宪宗欲立万贵妃,太后嫌她年长,始终不允,促立王氏,宪宗无奈,乃立王氏为皇后。好在王氏性情柔婉,与万贵妃尚是相安,因此迁延过去。成化二年,万贵妃生下一子,谁知不到一月,儿竟夭殇。嗣是贵妃不复有娠,只一意妒忌妃嫔,不令进幸。宪宗或偷偷祟祟,得与妃嫔交欢一次,暗结珠胎,多被贵妃暗中察觉,设法打堕。宪宗不但不恨,反竭力奉承贵妃。贵妃所亲,无不宠用,贵妃所疏,无不贬斥’。

‘成化四年正月,宪宗命元夕张灯,将挈贵妃游览。翰林院编修章懋等上疏谏阻。宪宗不从,且责懋等妄言,降谪有差。内侍梁芳、韦兴、钱能、覃勤、王敬、郑忠、汪直等,日进美珠珍宝,谄事万贵妃,外面且托言采办,苛扰民间,怨声载道。宪宗亦有所闻,终以贵妃宠任数竖,不敢过问。芳、兴等且为妃祈福,召集番僧羽流,侈筑祠庙宫观,动用内帑,不可胜计,甚至府藏为虚,宪宗也未尝禁止。’

‘王皇后内藏的纪氏怀孕,不料被万贵妃侦知,令心腹侍婢,密往鉤治[堕胎]。那侍婢颇有良心,复报贵妃,只说是纪氏病痞。贵妃疑信参半,惟勒令退出内藏,谪居安乐堂。纪氏十月妊足,分娩生男,料知不便抚养,忍着性把儿抱出,交与门监张敏,敏将儿藏入密室,取些粉饵饴蜜,暗地哺养。万贵妃尚遣人伺察,始终未见动静,却也罢休。幸喜废后吴氏,贬居西内,与安乐堂相近,颇知消息,往来就哺,才得保全婴儿生命。宪宗全未闻知,但知有皇子祐极一人,生长二龄,即命为皇太子。到了次年二月,太子竟患起病来,势甚凶猛,医药无灵,才越一昼夜,竟尔夭逝。宫人太监等,都知这事有些希奇,暗暗查访,果系万贵妃下的毒手。时光易过,倏到了成化十一年,宪宗因受制贵妃,亦常怏怏,又兼思念亡子,更觉抑郁寡欢。一日召太监张敏栉发,揽镜自照,见头上忽有白发数茎,不觉愁叹道:“老将至了,尚无子嗣,何以为情?”张敏伏地顿首道:“万岁已有子了。”宪宗愕然道:“朕子已亡,哪里还有子嗣?”敏又叩首道:“奴言一出,性命不保,愿万岁为皇子作主,奴死不恨。”此时司礼监怀恩,亦在上侧,也跪奏道:“张敏所言不虚。皇子久育西内,现已六岁了。因惧祸患,所以匿不上闻。”宪宗大喜,即日驾幸西内,遣张敏等至安乐堂,迎接皇子。纪氏抱儿大哭道:“我儿既去,我命恐难保了。儿在此处潜养,已阅六年,今日前去,看见穿黄袍有须的,就是儿父,儿去恭谒便了。”说着时,即为儿易一小绯袍,抱上小舆,命张敏等拥护而去。及至西内阶下,儿竟自舆中趋下,投入宪宗怀中。宪宗抱置膝上,抚视良久,悲喜交集,垂着泪道:“是儿类我,确是我子。”宪宗并召见纪氏,握手涕泣,命居西内。一面命司礼监怀恩,往告内阁,阁臣无不欢喜。随即饬礼部定名,叫作祐樘,颁诏中外,越日册封纪氏为淑妃。嗣是宫内妃嫔,稍稍放胆,蒙幸怀妊,及已经分娩的皇子,次第报闻。万贵妃满怀痛苦,鸩杀纪妃。’

‘荆襄盗贼,湘粤苗瑶,平凉叛酋,时常出没往来,屡为民患’。平之。

太监汪直,年少慧黠,善事贵妃,因得宪宗宠幸,能伺贵妃喜怒,竭力趋承,贵妃遂一意抬举,密白帝前,令掌御马监事。

太祖设锦衣卫,只对太祖负责;成祖设东厂,派中官探访外情。‘宪宗欲侦知外事,令汪直改换衣服,带领锦衣官校,私行出外,查察官民举动,但有街谈巷议,无不奏闻。宪宗益以为能,即于东厂外设一西厂,命汪直为总管。至是别张一帜,所领缇骑人数,比东厂加倍,因此声势出东厂上。锦衣百户韦瑛,职隶东厂,谄事汪直。直即倚为心腹,往往掀风作浪,兴起大狱,所有冤死的官民,不计其数。’

‘一日,宪宗查视内帑,见累朝所积金银,七窖俱尽。遂召太监梁芳、韦兴入内,诘责道:“糜费帑金,罪由汝等。”兴不敢对。芳独启奏道:“建寺筑庙,为万岁默祈遐福,所以用去,并非浪费。”宪宗冷笑道:“朕即饶恕你等,恐后人无此宽大,恰要同你等算帐。”’

万贵妃薨。宪宗怃然道:“贵妃去世,我亦不能久存了。”

是年八月,宪宗崩。享年四十一岁。

太子即位,是为孝宗。赦诏未下,即降旨斥诸幸臣。侍郎李孜省,太监梁芳,外戚万喜,及私党邓常恩、赵玉芝等,俱谪戍有差。并罢传奉官二千余人,夺僧道封号千余人,宫廷一清,乃大赦天下,随立妃张氏为皇后。

‘鱼台丞徐顼,疏请上母妃[孝宗生母]尊谥,并追究薨逝原因,孝宗饬群臣会议,或言宜逮万氏亲族究治。万安已擢为大学士,闻著廷议,惶急的了不得,忙对群僚道:“我、我久与万氏不通往来。”群僚皆相顾窃笑。幸孝宗天性仁厚,恐伤先帝遗意,尽置不问,万安才得无事。’

‘孝宗即位,励精图治,黜佞任贤,诛妖僧继晓,所有纸糊泥塑的阁老尚书,淘汰殆尽。’

‘太监杨鹏、李广,朋比为奸,蔽塞主聪,广且以修炼斋醮等术,怂恿左右,害得聪明仁恕的孝宗,也居然迷信仙佛,召用番僧方士,研究符箓祷祀诸事。太皇太后大恚道:“今日李广,明日李广,日日闹李广,果然闹出祸事来了。李广不死,后患恐尚未了呢。”这句话传到李广耳中,遂悄悄还家,置鸩酒中,一吸而尽,睡在床上死了。孝宗闻李广暴卒,颇为惋惜,继思李广颇有道术,此次或尸解仙去,也未可知,他家中总有异书,何勿着人搜求。当下命内监等,至广家搜索秘籍,去不多时,即见内监挟着书簿,前来复命。孝宗大喜,立刻披览,并没有服食炼气的方法,只有那出入往来的帐目,内列某日某文官馈黄米若干石,某日某武官馈白米若干石,约略核算,黄米白米,何啻千万,不禁诧异起来。便诘问左右道:“李广一家,有几多食口?能吃许多黄白米?且闻广家亦甚狭隘,许多黄白米,何处窖积?”左右道:“万岁有所未知,此乃李广的隐语,黄米就是黄金,白米就是白银。”孝宗听到此语,不觉大怒道:“原来如此!李广欺朕纳贿,罪既难容,文武百官,无耻若此,更属可恶!”孝宗经此觉悟,乃复远佞臣,进贤良。’

‘刘大夏曾为户部侍郎,治河张秋,督理宣大军饷,历著功绩。是时为两广总督,迭召始至,孝宗问何故迟滞?大夏顿首道:“臣老且病,窃见天下民穷财尽,倘有不虞,责在兵部,恐力不胜任,所以迟行,意欲陛下另用良臣呢。”孝宗道:“祖宗以来,征敛有常,前未闻民穷财尽,今日何故至此?”大夏道:“陛下以为有常,其实并无常制,臣任职两广,岁见广西取铎木,广东取香药,费以万计,其他可知。”孝宗复道:“今日兵士如何?”大夏道:“穷与民等。”孝宗道:“居有日粮,出有月粮,何至于穷?”大夏道:“将帅侵克过半,哪得不穷!”孝宗叹息道:“朕在位十五六年,乃不知兵民穷困,如何得为人主呢?”乃下诏禁止供献,及各将帅扣饷等情。’

‘孝宗与张后,始终相爱,别无内宠,后生二子,长名厚照,次名厚炜,厚照以弘治五年,立为太子,厚炜封蔚王,生三岁而殇。孝宗宵旰忘劳,自释放梦阳后,仅历二月,忽然得病,竟至大渐。乃召阁臣刘健、李东阳、谢迁至乾清宫,面谕道:“朕承祖宗大统,在位十八年,今已三十六岁,不意二竖为灾,病不能兴,恐与诸先生辈,要长别了。”健等叩首榻下道:“陛下万寿无疆,怎得遽为此言?”孝宗叹息道:“修短有命,不能强延,惟诸先生辅导朕躬,朕意深感,今日与诸先生诀别,却有一言相托。”言至此,略作休息,复亲握健手道:“朕蒙皇考厚恩,选张氏为皇后,生子厚照,立为皇储,今已十五岁了,尚未选婚,社稷事重,可即令礼部举行。”健等唯唯应命。孝宗又顾内臣道:“受遗旨。”太监陈宽扶案,李璋捧笔砚,戴义就前书草,无非是大统相传,应由太子嗣位等语。书毕,呈孝宗亲览。孝宗将遗诏付与阁臣,复语健等道:“东宫质颇聪颖,但年尚幼稚,性好逸乐,烦诸先生辅以正道,使为令主,朕死亦瞑目了。”

孝宗驾崩。太子厚照即位,是为武宗。

参考文献:明史,蔡东藩史作。

明朝:英宗、景宗

英宗即位,年方九岁。弟祁钰为郕王。‘外廷啧有烦言,争说太子年幼,不能为帝,甚至侵及太后,谓太后已取金符入内,将召立襄王瞻墡。杨士奇语杨荣道:“嗣主幼冲,谣诼纷起,倘有不测,危及宫廷。我辈受先皇厚恩,理应力保幼主,扶持国祚。”荣允诺,遂率百官入临。适太后御乾清宫,女官佩刀剑值侍,召二杨入见。二杨叩首毕,即请见太子。太后道:“我正为此事,特召二卿。二卿系先朝耆旧,须夹辅幼主,毋负先帝!”二杨复顿首道:“敢不遵旨。”太后遂令二杨宣入百官,一面召太子出见,指示群臣道:“这就是新天子,年甫九龄,全仗诸卿调护!”群臣闻太后言,各伏谒呼万岁。(戏剧中有二进宫一出。便是就此演出)。旧臣除三杨[杨溥、杨士奇、杨荣]外,资格最崇,要算英国公张辅。其次即尚书胡濙。太皇太后委任五臣,凡遇军国重务,悉付裁决。内侍请垂帘听政,太皇太后道:“祖宗成法,明定禁律,汝等休得乱言!”彭城伯张昹,都督张昇,皆太皇太后兄弟,但令朔望入朝,不得与闻国政。昇有贤名,杨士奇请加委任,终不见从。

‘司礼太监王振狡黠多智,曾事仁宗于东宫,宣德时,已有微权。英宗为太子,振朝夕侍侧,及英宗即位,遂命掌司札监,格外宠任,且尝呼他为先生。振遂擅作威福。且矫旨擢指挥纪广为都督佥事,广以卫卒守居庸,往投振门,大为契合,遂奏广为武臣第一,不待朝旨,即予超擢。振尚虑威权不足,意欲加谴大臣,隐示势力,适值兵部尚书王骥,及右侍郎邝埜,奉旨筹边,迟延未复。执二人下狱。右都御史陈智,希振意旨,亦劾张辅回奏稽延,应该连坐。振因张辅是历朝勋旧,不便加刑,只命将科道等官,各杖二十。及太皇太后闻知,忙令停杖,已是不及。惟王骥、邝埜,总算由太皇太后特旨,释出狱中。太皇太后甚是不悦,亲御便殿,召张辅、杨士奇、杨荣、杨溥、胡濙五人入见。英宗东首上立,五大臣西首下立。太皇太后顾英宗道:“此五大臣系先帝简任,留以辅汝,一切国政,应与五大臣共议,非得他赞成,不准妄行!”英宗含糊答应。复由太皇太后饬令女官,宣王振入殿。振向前跪伏,太皇太后勃然道:“汝侍皇帝起居,多不法事,罪不可赦,今当赐汝死!”英宗忙匍匐地上,替他求免,五臣亦依次跪下。太皇太后道:“皇帝年少,不识此等小人,佐治不足,误国有余,我今姑听皇帝及诸大臣,暂将他头颅寄下,但从此以后,切不可令他干预国政!”随又命王振道:“汝若再思预政,决不饶汝!”振叩首谢恩,太皇太后叱令退去。

正统七年,太皇太后崩。‘王振遂得肆行无忌。先是太祖置铁牌于宫门,高约三尺,上铸“内官不得干预朝政”八字,振竟将铁牌携去。翰林院侍讲刘球,上言十事,颇切时弊,惟未尝劾及王振,振亦不以为意。偏有个钦天监正彭德清,谓振道:“这便是有意劾公呢。”振闻言大怒,遂逮球下狱,且嘱锦衣卫指挥马顺,置球死地。旧臣陆续病终,王振正好坐揽大权,任情生杀。’

乜先入寇,王振请英宗亲征。英宗下诏令郕王居守,自率六军亲征。‘英国公张辅,暨公侯伯尚书侍郎以下,一律随行,军士凡五十万人。王振侍帝左右,寸步不离,沿途命令,统由他一人主持。至阳和,兵已乏粮,僵尸满路,众益危惧,振仍拟决计北行。直至大同,中官郭敬,向振密阻,振始有还意,下令班师。大同总兵郭登,请车驾速入紫荆关,方保无虞。王振不听。振系蔚州人,初欲邀帝至家,向蔚州进发,嗣恐损及乡禾,复改道宣府。乜先率众来追,振不以为意,只遣朱勇率三万骑,往截乜先,结果被杀掠几尽。邝埜闻知此信,急请车驾长驱入关,严兵断后。奏牍上呈,并不见报。埜再诣行殿力请,振叱道:“腐儒晓得甚么兵事?再言必死。”喝左右将埜推出。振偕英宗徐徐南还,至土木堡,日尚未晡,去怀来仅二十里。群臣欲入保怀来,振检点自己辎重,尚少千余辆,命驻兵待着。时当仲秋,天气尚热,人马行了二日,很是燥渴,四处觅水,不得涓滴。及掘井二丈余,仍然干涸,军士惊慌得很。急遣侦骑远觅。返报南去十五里,有一小河,奈敌军前哨,已到河边,不便往汲了。诸将闻敌军将到,越觉慌乱,振尚意气自如。延至夜半,敌军纷纷趋至,都指挥郭懋等,急上马迎战,杀了半夜,敌越来越多,竟将御营团团围住。正在惶急,忽报乜先使至,持书议和。英宗命曹鼐草敕,遣通事二名,随北使偕去。振急传令拔营,将士等得此机会,好似重囚遇赦,赶先奔走。行不上三四里,行伍又乱,蓦闻炮声四起,敌骑又复杀到,官军饥渴难当,无力再战,弃甲投械不迭。张辅等还想勒兵抵御。哪知敌兵接连放箭,所有将士,多被射死,连张辅等一班辅臣,也都中箭身亡。英宗不禁慌张,只睁着眼顾视王振,振至此亦抖个不住。护卫将军樊忠,愤愤道:“皇上遭此危难,都是王振一人主使,即如将士伤亡,生灵涂炭,亦何一不自他闯祸?我今为天下杀此贼子。”言至此,即袖出铁锤,猛击振首,扑蹋一声,头颅击碎,鲜血直喷,倒毙地上。当下请英宗上马,率领骑兵,冒死突围。怎奈敌兵层裹,竟没有一毫出路,忠竟力战身亡。英宗见忠已死,无法可施,重下雕鞍,坐地休息。忽有敌兵一队,破围竟入,竟将英宗一拥而去。’

乜先索金帛以赎英宗,但珍宝、骏马送去后,仍不见还。

‘乜先设宴款待英宗,且令自己妻妾,奉觞上寿,歌舞为乐。仿佛强盗请财神。英宗得过且过,除与乜先宴会外,常住在伯颜帖木儿营中,虽得伯颜夫妻,优礼相待,毕竟身在虏中,事事受制;兼且中外风俗,全然不同,所居的是毳幕韦帐,所食的是羶肉酪浆,状况凄凉’。

孙太后本欲立太子见深嗣位,然太子仅二岁,廷臣请立英宗弟郕王,太后准,于是郕王即位,是为景宗,尊英宗为上皇。明廷贿赂鞑靼汗脱脱不花[乜先为太师,但专权],请他帮忙送还上皇,乜先遂决定送还,与明廷议和。

景宗闻上皇欲归,大为不悦,道:“朕非贪此位,乃卿等强欲立朕,今复出尔反尔,殊为不解。”众闻帝言,瞠目不知所答。于谦从容道:“大位已定,何人敢有他议?”景宗乃准。

使臣杨善去接上皇。‘择定吉日,送上皇启行。乜先早在营前,设宴祖饯,奉上皇上坐,自率妻妾等奉觞上寿,并弹琵琶侑酒。杨善旁侍,乜先顾善道:“杨御史何不就座?”善口中虽是答应,身子仍植立不动。上皇亦顾善道:“太师要你坐,你何妨就坐?”善复启道:“君臣礼节,不敢少违。”上皇笑道:“我命你就座罢。”善乃叩头称谢,然后坐在偏席,少顷即起。乜先赞道:“中国大臣,确是有理,非我等所敢仰望呢。”当下开樽畅饮。上皇因指日得还,也饮得酩酊大醉,日暮各散归原营。到了次日,伯颜帖木儿等,也各轮流饯行。越日又饯饮各使,及随从诸臣。又越日,上皇才启驾南行。乜先预筑土台,请上皇登座,自挈妻妾部长,罗拜台下。礼毕登程,乜先及部长等,送至数十里外,各下马解脱弓箭战据,作为献礼,然后洒泪而别。独伯颜帖木儿,送上皇至野狐岭,携榼进酒,并挥泪道:“上皇去了,不知何日再行相见?”上皇感他供奉的私惠,一面称谢,一面也流泪两行。饮毕,伯颜帖木儿屏去左右,密语上皇侍臣哈铭[鞑靼人]道:“我等敬事上皇,已阅一年,但愿上皇还国,福寿康强,我主人设有缓急,亦得遣人告诉,请转达上皇,莫忘前情!”哈铭允诺。上皇劝伯颜帖木儿回马,伯颜帖木儿尚依依不舍,直送出野狐岭口,重进牛羊等物。上皇揽辔慰藉,彼此又复垂泪,经杨善等促驾南行,才与伯颜帖木儿言别。伯颜帖木儿大哭而归。仍命麾下头目,率五百骑护送上皇还京。

景帝迎上皇,礼仪从简。‘上皇自居南宫后,名似尊崇,实同禁锢。闲庭草长,别院萤飞,遇着岁时生诞,并没有廷臣前来朝贺,虽有胡濙等上表申请,一概置诸不理。惟脱脱不花及乜先等,颇时时念及上皇,遣人贡献,上皇每次俱有答礼。景帝心滋不怿’,阻止再献。

皇子见济薨。御史锺同奏请立上皇子沂王为太子。景帝不悦。因月朔日食,礼部郎中章纶,按例进呈修德弭灾十四事,其中有‘陛下亲受册封,是上皇之臣也。陛下宜率群臣,于每月朔望,及岁时节旦,朝见于延安门,以尽尊崇之道’等语。景帝阅后大怒,將锺同、章纶下狱。‘南京大理寺少卿廖庄,又遥上奏章,请景帝朝谒上皇,优待上皇诸子。过了一年,庄因事到京,诣东角门朝见,顿触起景帝旧嫌,说他平时狂妄,饬杖八十,谪为定羌驿丞’。

景帝病。武清侯石亨,与都督张軏、太监曹吉祥、太常卿许彬、右副都御史徐有贞商定请上皇复位。‘石亨、张軏、曹吉祥三人,自去筹备。有贞焚香祝天,默祷一番。时当三鼓,有贞趋入,径至朝房候着,约历半时,亨、軏等率领群从子弟,一拥并入,有贞遂率众薄南宫门,门扃甚固,连叩不应。有贞命众取巨木至,悬绳于上,用数十人举木撞门。门右墙垣,陡被震坍,大众乘隙进去,入谒上皇。上皇时尚未寝,秉烛观书,见他排闼而入,不觉惊问道:“你等何为?”众俯伏称万岁。上皇道:“莫非请我复位么?这事须要审慎。”有贞等齐声道:“人心一致,请陛下速即登舆!”言毕即起,呼兵士举舆入内。众兵士遑遽不能举,有贞等掖着上皇,出坐乘舆,助挽以行。上皇顾问有贞等职名,有贞一一奏对。须臾至东华门,司阍厉声呵止。上皇亦厉声道:“我是太上皇,有事入宫,何人敢拒?”司阍闻声趋视,果然不谬,遂由他进去。直入奉天殿,有贞为导,两阶武士,用铁爪击有贞,也亏上皇呵叱,才行退去。时黼座尚在殿隅,由众推至正中,请上皇下舆登座,一面鸣钟擂鼓,大启诸门。百官方至朝房,候景帝视朝,闻奉天殿有呼噪声,呵叱声,继而有钟鼓声,相率惊骇。蓦见有贞出殿,大呼道:“太上皇复位了,众官何不进谒?”百官闻言益惊,但变出非常,事已至此,何人敢行抗拒?不得已各整衣冠,登殿排班,依次跪伏,三呼万岁。’景帝闻讯,连声道:“好!好!好!”说着,气喘不已,面壁而卧’。徐有贞、石亨等,当然除掉过去倾向景帝的大臣。景帝仍为郕王,送归西内。未几郕王病殁,年仅三十。

英宗尚为故太监王振立祠。

单说襄王瞻墡,就封长沙,资望最崇,素有令誉。英宗北狩,孙太后意欲迎立,曾命取襄国金符,已而不果。襄王却上书太后,请立太子,命郕王监国。及英宗还都,襄王又上书景帝,宜朝夕省问,朔望率群臣朝谒,毋忘恭顺等语。英宗全然未知。复辟以后,信了徐有贞、石亨谗言,诬戮于谦、王文,且疑襄王或有异图,嗣检得襄王所上二书,不禁涕泪交下,忙赐书召他入叙。襄王乃驰驿入朝,赐宴便殿,慰劳有加。且命添设护卫,代营寿藏。至襄王辞归,英宗亲送至午门外,握手泣别。襄王逡巡再拜,伏地不起。英宗衔泪道:“叔父尚有何言?”襄王顿首答道:“万方望治,不啻饥渴,愿省刑薄敛,驯致治平。”英宗拱手称谢道:“叔父良言,谨当受教。”襄王乃起身辞行。英宗依依不舍,待至襄王行出端门,目不及见,才怏怏回宫。自是颇悔杀谦、文,渐疏徐、石。

英宗驾崩,享年三十八岁。

参考文献:明史,蔡东藩史作。